9025-592811 【转发】同人:苏杭/镇江之战(22楼热心群众更新至6.10)

北朝旧贴 | 永远忠诚阿尔东 | 共 42521 字 | 2015-06-10 | | 编辑本页

永远忠诚阿尔东 于 2015-5-21 09:02:35 发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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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髡贼,髡贼又来啦!”伴随着一阵阵鸡飞狗跳的铜锣声,钱塘江沿岸顿时陷入了一种人心惶惶的状态。二十髡贼大破一千官军的故事在这一带广泛流传,使得髡贼的凶名跟倭寇并驾齐驱,大有直追嘉靖三十四年七十二暴客扣南京这一传奇的意思。上次来的不过是一艘小船,这次来的光是冒黑烟的大船就有四艘,还有十艘巨大的黑船,这得多少兵啊!杭州太守刘梦谦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洗着手中澳洲油灯的灯罩:这是上次凤凰山庄事件后赵引弓特地托人送来的谢礼,比起完璧书坊放在明面上出售的寻常澳灯更加精致,四面刻画的美人图更是处处透出一种濯清涟而不妖的美感。也让自诩风雅的刘太守一见就爱不释手,就连擦洗灯罩这种粗活也亲力亲为。正当刘太守得意的打量着这盏灯时,管家呯的一声推门进来了,气喘吁吁地大喊道“老爷不好了!”瞬间就让刘老爷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狠狠地瞪了管家一眼,吓得管家一个机灵。但看在这管家跟了自己十几年一直勤勤恳恳的份上,刘老爷不满归不满,话还是要听的,万一真有什么大事呢?“这杭州城中又能有什么大事,一惊一乍的,说吧,什么事?”“髡贼,髡贼打进来了!全是大船!十好几条!就在钱塘江上!马上就到杭州城门口了!”刚刚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的刘老爷立刻把口中的茶喷了出去,怎么又来了!上次还是小船,这回就全是大船了。还来这么多?!这群髡贼老老实实卖澳洲货不好吗?怎么干掉郑芝龙后还抢到我这来了!钱塘江一路上的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刘老爷一着急,官威也不要了:“快,关城门,还有赶紧拿我的片子请完璧书坊的赵老爷来!”赵引弓此刻正在完璧书坊中与几个奉教士子谈笑风生,仿佛不知道城外黑云压城的盛况,直到知府大人的师爷带着片子来请才施施然地跟各位士子道了个别,不紧不慢的奔太守府而去。刘太守正在厅堂上兜圈子,一脸愁容,满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听见门子拉长声音喊赵老爷到后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到了主位上,脸上的愁容也瞬间不见了。赵引弓踱着方步走进了厅堂,心想这些当官的好厚脸皮,明明是有求于人还摆出这副嘴脸,等到苏杭支队把你这杭州府抢成空壳子我看你还不乖乖跪下来唱征服!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互相见了礼,分主次坐定后,就开始聊今年的年景,赈荒局的功绩,茶叶的好坏···总之就是不谈髡贼。终于刘太守忍不住了:“城外髡贼猖獗,听闻先生乃广府人士,学贯中西,不知先生可否有退敌良策?”赵引弓心中暗喜,任你好大脸皮,怎敌我坚船利炮?到头来还不得送上门来挨这一刀?只是支队才到还没开张,现在我要是说了你也不信,还是等你四面走水,八方来敌的时候再砍这一刀的好。拿定主意,赵引弓打定拖字诀:“学生在广里时,只知此辈粗鄙无文,端的是杀胚!不过听闻此贼曾数犯广府,皆无所获。可见此辈只善水战,野地浪战那是万万不能。”刘太守心想确实如此,想必只要把定杭州城任他坚船利炮也不能上岸不是。心中有了主意的刘太守当即端茶送客,同时传令各处组织乡勇,准备拖到髡贼自己滚蛋。至于跟髡贼决一死战什么的,如果说广州的明军是战五渣的话,杭州的明军战力估计连五都没有···————————————————————————-更新分割线———————————————————————————就在刘太守决定执行乌龟政策的同时,巨大的黑船舰队缓缓开过了杭州城,向着凤凰山庄而去。这里早已建好了第二支队的营房以及栈桥,接下来元老院的复仇行动将以此为核心,辐射到这个大明的首善之地的每一寸角落。岸边上,钱水协和四个特侦队员早已升起一面启明星旗,严肃的向着登上陆地的每一个班敬礼示意。源源不断涌出的士兵用熟练或不熟练的普通话高唱着歌唱祖国,在旗杆底下列队待命。第二支队长杨阳踏着七十五公分标准步子,向着钱水协伸出了手:“首长同志,第二支队应到1200人,实到1200人,请指示!”“都是元老,说什么指示,走走走,先看看我给你们安排的营房”钱水协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严肃的黑大汉,不禁笑骂一句。杨阳嘿嘿一乐,“早就想这么装一回,感觉略爽。一会有肉吗?坐了两天船,手下这帮子人早就想上岸改善伙食了。”“够够够,今晚敞开吃!每人一条大鲫鱼,每班一只鸡!为了凑够这鸡跟鱼采购员把附近的村子都给买空了。”转完了营房,安排完士兵的住宿,一行人在赵引弓房间里围着苏杭地图坐好,全神贯注的讨论起接下来的行动。“前一阵子有一批江湖人士混入了临高,尽管造成的破坏不大,但是造成的影响不小,甚至伤到了一名元老。据悉,这一切都是在一个代号石翁的人的指挥下造成的,前一阵子的蒙古商站遭围攻,乃至凤凰山庄遭围攻,背后都有石翁的影子。我们这次,哪怕是挖地三尺,都要把他找出来干掉!”杨阳一脸的义愤填膺,说完这一大段话,他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格瓦斯,只是眼中的光芒闪烁怎么也掩饰不掉。“有关石翁的身份,有没有什么猜测?”“据说有可能是水太凉?无所谓了,把这儿的土豪劣绅挨个拉出去枪毙就是,帝国容不下这帮子不交税还整天唧唧歪歪的蛀虫。”又灌下一口格瓦斯,杨阳眼中的光芒更亮了,站起来振臂高呼,“伪明亡,大澳兴!杀尽明妖享太平!”被吓了一跳的钱水协差点炸了毛:这人什么毛病,怎么突然间喊起口号来了?靠不靠谱啊?杨阳把那张黑脸转向钱水协,涎着个脸就往钱水协身上凑:“您看这两句口号怎么样?听说这儿有个印刷厂,我两天多都没睡好光想这口号了。咱们这次行动就算是跟大明彻底撕破脸了,您看能不能把这口号给印一下,到时候咱一边杀那土豪劣绅一遍贴标语,多带感。您说呢?”钱水协算是对这个年轻人无语了,心想脑洞大点就大点吧,至少这次消灭土豪劣绅的任务肯定是能完成了。卸下了所有兵员后,H800满载着凤凰山庄的难民在901炮舰的护送下向济州岛驶去,得知黑船舰队把凤凰山庄的所有人口掳掠一空扬长而去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特意跑去完璧书坊安慰赵引弓,难民要多少有多少,至少凤凰山庄还在,时日一久其贼必退云云···当杨元老的脑洞将整个苏杭地区纳入射程时,缙绅们仍对接下来的命运浑然不觉。在他们眼中,没了坚船利炮,髡贼也就像老虎没了牙,殊不知他们要面对的是大澳麾下最野蛮最残暴的特殊治安部队,这支治安军由犯了错误的归化民军官训练带领,其组成包括吃不上饭的日本浪人,没有人身自由的朝鲜官奴婢,穷到没裤子穿的蒙古牧民,向往新生活的女真人,怀揣发财梦来到东方却当了俘虏的西班牙水手。不用说,这群货就是一群纪律严明的乌合之众,可以为了一天三顿有荤腥的大米饭令行禁止到让人叹为观止。第二支队除了工兵连全是由这些乱糟糟的人组成的,至于工兵连的成分也不咋地:这个不满编的连是由被别的工兵连刷下来的笨蛋组成的。这些整天背着炸药包的危险分子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但是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更有甚者计算导火索的燃烧时间都会算错,为了防止有人把自己和战友炸上天,这群人的导火索都被杨阳留到了最长而且明令禁止任何剪短导火索的行为。自从担任支队指挥官来,杨阳整天就是在和一群笨蛋作斗争,没法子,精英都被第一支队挑走了。第一支队的任务是占领崇明,截断漕运,攻克镇江,威慑南京,直到地方官屈服在铁拳爆菊或者霍尔改步枪之下。而第二支队的任务是劫掠漕粮,收容漕丁难民,残害缙绅,陷害大明忠良,建立地下秩序,找出水太凉,给元老院带回尽可能多的粮食,人口,金属,以及妹子。前者有足足8条901炮舰以及四个双桅巡逻艇大队支援,后者目前只有若干小舢板,未来会有四条由明轮拖船改成的内河炮艇。第二天清晨很快就到了,吃过一顿特殊的红小豆煮粘米饭后,第二治安支队按照预先分好的五十人一队,在乌龙社的地头蛇带领下直扑每一个城镇村庄。乌龙社头目庄浩仁挂着一个装满标语的陆军背包,挥动着一面小蓝旗引着杨阳带领的小队奔向最近的村镇。杭州城此刻早已四门紧闭,这些五十人一队的短发士兵的所作所为彻底把刘太守的胆吓破了。每队士兵路过杭州城时都会对城防来一次齐射留念,射完就跑。爆豆一样的枪声使得躲在太守府中的刘太守禁不住的念佛,同时对赵引弓深恶痛绝:你不是号称学贯中西吗?这些该死的髡贼都把你的山庄给占了你竟然连个退敌之策都拿不出来!真真无能!明朝杭州曾经饱受倭寇之苦,每次倭寇入侵,都是沿钱塘江而上,最大的一次是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五月,倭寇万余人进犯直逼杭州。“推其祸始,乃由闽、浙沿海奸民与倭为市;而闽浙大姓没其利,阴为主持,牵连以成俗。当时抚臣朱纨欲绝祸本,严海禁;大家不利,连为蜚语中之,而纨惊死矣。纨死而海禁益弛,于是宋素卿、王直陈东徐海、曾一本、许恩之流争挟倭为难。自淮扬以南至广海万余里,无地不被其残灭,而闽祸始惨矣”。虽然戚家军在此地曾留下赫赫威名,但是最后的戚家军早已埋葬在了浑河两岸。现在防守这里的大明官军战斗力还不如由乡绅组织起来的乡勇。杨阳的目标是钱塘下属的余杭镇,眼下王四娘养蚕的村子离着不远。不过杨阳完全没有顺路去看看这个元老院的养蚕基地的念头:整个村子都欠赵引公的钱,把人吓跑了谁来还钱?昨天太守的命令让盘踞在这里的沈陈两大族鸡犬不宁,这两大族平时多有龃龉,但到这份上谁也顾不上谁跟谁了。经历过倭乱的沈家族长沈天德力主战备,在他看来只要练乡勇,铸大炮,设水栅,派巡船,严密防范就足以让敢于窜犯余杭的小股髡贼有去无回,髡贼脑袋还能给小辈谋个出身。看到花白胡子的沈家老族长激动着挥舞拐杖仿佛要拿拐杖斩落髡贼的狂样,不甘示弱的陈家立刻发动子侄回去磨洗收在陈家祠堂中的四门虎蹲跑,今天一定要让镇上人们都知道谁才是这余杭的栋梁!往日繁华热闹的余杭镇此刻如同一个被踩了一脚的蚁巢,到处都乱哄哄的:街面上奔走的不再是各家的仆役小厮,而是一个个手持刀枪棍棒的乡勇,平时船来船往的热闹河道也不见了艄公们忙碌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由装满砂石的小船组成的封锁带——不是没有人建议干脆把船沉下去,但镇上的乡绅怕堵了河道所以不了了之。镇上的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开着工,一筐又一筐的铅料铁料木炭被送入了铁匠铺 ,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铅子枪头。裁缝铺匆匆忙忙地赶制着棉甲纸甲,往日细密的针脚今天大的如同蜈蚣。四门藏在镇口碉楼上的虎踞炮给了乡勇以莫大的勇气,他们准备用这戚爷爷发明的神兵利器来给自己谋个出身。沈天德指挥着几个小字辈把一口大锅搬到碉楼上,等到髡贼来了就让他们尝尝这口大锅煮开的金汁。陈家长老陈家洛手把手的教几个子侄怎么切铅条来做铳子,怎么筛火药才能让火药的药性匀称——有人说陈家洛做的铳药打的特别远而且准。陈近南羡慕的看着族叔胳膊上随着筛动而一鼓一鼓的腱子肉,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瘦弱的胳膊,不由得叹了口气。陈家作为传统的耕读世家,祖祖辈辈过的都是晴耕雨读的生活,这也让陈家洛这个不喜读书的叛逆有了发展空间——专门有人慕名来买他的火药铳子,也正是他的手艺给了他在族中的地位。为了对付这次的倭寇他还拿出了自己心爱的鸟铳借给了各位子侄,希望他们能够捡个人头搏个出身。“筛轻一些,这样子药才匀实,才能打得远打得准。要不然不是坐火就是光冒一阵烟,打不死人不说还会伤到自己。”“我这不是想着倭寇到了多做点药出来么,就阿叔你这规矩多···哎呦别打别打,阿叔我错了!”这是陈家洛在教训陈近南的弟弟陈近兴,听到弟弟求饶的声音陈进南不由得一愣,手下失了准,本来匀称的铅条也就切大了。陈近南可惜的把手边的铅条切完并把切大的铅粒小心翼翼地挑到了旁边的一个筐里——这是切坏了给虎踞炮用的,陈近南就开始了帮阿叔包铳子。阿叔做东西最是讲究,在这鸟铳上更是如此。寻常人是直接把铳药铳子往鸟铳里倒,阿叔总是把铳子铳药用陈家子侄练完字的纸包到一起。为此没少挨陈家老太爷的骂,说他玷污文气,怪不得考上秀才之后就再也考不上去。大敌当前陈家老太爷也顾不上文气了,只要能打退倭寇烧几张纸算什么。时间就在余杭镇的备战中一点一点过去了,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倭寇终于到了。陈近南紧紧地握着鸟铳藏在碉楼的窗口后面,指尖因为用力过度都有些微微发白。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镇静自若的抽纸烟的陈家洛,不由得觉得自己实在不像是个男子汉。今天听邻镇子逃到余杭的人说打下他们镇子的倭寇不多,只有六十来号人。但个个铜头铁臂,刀枪不入。镇子上组建的乡勇见倭寇人少,领头的就想出去捡个便宜长长脸。一声铜锣响四五百人乌央乌央的就冲出去了。刚出镇口倭寇的鸟铳就响了,响了一遍还不算完,足足响了七八连。这七八连响完后地上就没站着的人了。领头的穿着棉甲冲的慢,见事不对扔了甲撒丫子就跑了。剩下的没跑的还有百八十号人,眼见冲到倭寇跟前了,心想这回可算有了吧?哪料到人倭寇那鸟铳能上铳剑。几回合下来就撑不住了。眼下镇子里的老爷书生们正被吊在房梁上荡秋千呢。个别倒霉的连祖坟都让人家给刨了。真真是虐老兽心!余杭的临镇上,杨阳正在痛骂领错路的庄浩仁:你丫不是号称杭州大小府县都在心中么?怎么就把我们领到许村来了?说!你是不是伪明派来的特务!要把我们往伏击圈里带?庄浩仁更委屈:明明是您老一路看风景看过头的,那么大一个镇子我提醒您好几次了您楞没看见。亏您还时不时拿千里镜四处望,也不知道望的啥。郁闷的杨阳干脆挑了四个骑过马的治安军士兵加上庄浩仁组成了支小小的侦察队,去看看余杭镇的防务怎么样。江南水乡马不怎么好找,找遍了所有能找遍的大牲口连马带骡子才凑了四匹,结果庄浩仁就分到了一头大黑叫驴,项挂铜铃,黑毛透亮,跑的相当快。庄浩仁对这头驴非常得意,乃至一失神,黑驴就落荒而逃,差点把他扔水里。碉楼上的人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倭寇,四个倭寇!虽然不像传说里那么青面獠牙,也都好端端的穿着裤子,但那一尺半长的铳剑可正如传说里一样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陈近南急急忙忙的点燃了火绳就要搂火,陈家洛赶忙制止了他:“太远了,打不中,放近了听我口令大家一起打!虎踞炮也准备好。这是倭寇里的侦骑,一个也不能放过!”四个倭寇见碉楼上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的凑了过来,一个领头的还掏出张纸向上面招呼着什么。陈近南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手上出的汗都快把鸟铳浸透了。这时候一声铜锣般的打字在耳边响起,陈近南迅速从窗口探出半边身子,瞄准一个倭寇开了火,他感觉到身子一震,鸟铳紧跟着喷出一阵白烟,朦朦胧胧中那个倭寇晃了两晃,哼都没哼一声的就倒了下去,打中了!四门虎踞炮也相继点了火,一声紧跟一声的恍若雷鸣。可就是这样的神兵利器也没能把四个倭寇全都留下,离得较远的一个见势不妙,扔下同伴掉头就跑。看着打跑了倭寇,碉楼上的人们都发出了一阵赛过一阵的欢呼,早有人把这个消息报给了镇上的乡绅。随后就有一摞又一摞的得胜饼合着大锅的绿豆汤送了上来,送饼上来的人说镇子里正在杀猪,晚上大伙吃犒劳。吃犒劳的消息引发了一阵更大的欢呼,在这欢庆的氛围里,每个人都在向旁边人夸耀着自己刚才的英勇无畏,放佛自己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刚才领头的那个是我打死的!”“屁,明明是我打死的!不信你去看看他手上那张纸,上面都是我打出的窟窿!”“就你,还能打出窟窿?我看是在地上打窟窿!”···“别吵了,赶紧找两个人下去,把倭寇的洋铳捡回来!还有铳子!四个跑了一个,一会大队的倭寇就到了!”陈家洛阴沉着脸阻止了人们的吵闹。“人头怎办?还有那马跟骡子,镇子门给封死了,也运不进来···”“人头砍了挂到门口!马就先扔那别要了,都赶紧的!”随着陈家洛的吼声,人们赶忙动了起来,第一支送上来的洋铳顺理成章的到了陈家洛的手里。乡勇们都围着他,想看看这余杭火器第一人今个儿会怎么演练这奇特的洋铳。陈家洛皱着眉头看了看龙头张开的洋铳,试着拿在手里瞄了瞄,惊讶地发现这玩意儿竟然比自己最宝贝的弗朗机铳手感还好。秉着试试深浅的态度,陈家洛把照门对准了五十步外的尸身。用力扣下扳机后,陈家洛惊讶地发现龙头一动不动,小声嘀咕了一句“莫不是刚才打坏了?”后顺手取过另外两把如法炮制,这两把倒是很顺当的打响了。第一把稳稳地射中了尸身,无头的尸体瞬间腾起了一阵血雾,第二把直接把百远的一块石头打成了两半。“这洋铳好生厉害!”围观的人都纷纷咋舌,也对能把洋铳玩的如此之溜的陈家洛更加佩服。陈家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从一个牛皮盒子里取出了一粒铳子塞入枪管,火皿上的小铜帽也如法炮制。扳龙头时陈家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把洋铳打不响了:这倭寇的洋铳机括精妙的可以,竟然能防走火!手持如此利器,丧命的却如此轻易,这倭寇也不过尔尔!他的两个侄子不知道族叔突然起了雄心壮志,兀自兴致勃勃地学着族叔的样子把牛皮带往腰上围。“什么?四个人就回来你一个?庄浩仁你是干什么吃的?”逃得一条命的金大多战战兢兢地和庄浩仁站在杨阳面前,这个黑铁塔一样的元老的怒吼吓得庄浩仁立刻就要往地上趴:“老爷,不是,首长,这真不怨我啊,四位大爷见了镇子跑的忒快啊,我骑着头驴怎么也跟不上啊我。听见炮响我赶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啊!”杨阳一把把这个破靴党从地上扯了起来,这个渣渣!幸运的金大多此刻更想刚才倒下的是自己,进入狂暴状态的杨首长如同一头黑龙一样咆哮着,嘶吼着,眼睛好像吃过人肉一样涨的通红。可此刻他还不能死,要死也得交代完事情的起因经过。就在他结结巴巴的描述完队长是怎么和声细气的跟镇子上的人宣传元老院的政策,镇子上的人又是怎样的卑鄙无耻,不告而袭之后,杨元老已经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发信号,告诉附近的小队,结束手头任务后立刻来信号处集合,我等他们一个小时!”一发红色信号弹拖着刺耳的尖叫晃晃悠悠地冲上了天空,很快周围响起了三声尖啸。“三个小队,加上我手中的两个小队,够了。”杨阳恨恨地想。百无聊赖的等待时间里,杨阳开始啃草地口粮,几个手脚麻利的治安军则就地取材,用一口大锅开始了煮加料口粮。虽说年景不好,但这个被打倒的恶霸地主厨房里还是有不少的风鸡腊肉悬在房梁上。这让平日里见不到几块正经肉的治安军们喜出望外。菜刀不够就用刺刀,案板不够就找块干净石头。最后连赶来的小队每人都分到了一大碗稠乎乎的肉粥。等到稀里呼噜地喝粥声渐渐消隐,杨阳四处巡视了一圈,发现哪怕是最慢的人也已经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顺路踢了还在刮锅底的一个贪吃鬼一脚,杨阳吹响了集合的哨子:全体集合,给无辜枉死的兄弟报仇!伴随着复仇的怒吼,队伍踏着乱糟糟的步伐集合出发了。得益于元老院严酷的训练和杨元老的以身作则,这群不知节操为何物的渣渣们没有做出任何骚扰无辜民众的行为,只是那些大户的厨房全被扫荡一空,这些被饥饿折磨过太久的各色人等没有放过一丁点肉末,杨阳脸庞抽搐着看着刚刚还失魂落魄的金大多刺刀上挑着两条腊肉,晃晃悠悠的勾引着附近所有人的视线。一个晒得黑不溜秋的前阿三水手一边努力踩着号子一边磨磨蹭蹭的往嘴里塞着鸡蛋,星星点点的碎屑把他嘴上的短胡茬染上了可笑的黄白色。这群货就不怕撑死?杨阳头疼的想着,一旁的庄浩仁依然骑着他那头小毛驴,这次他聪明的没有纵驴狂奔,而是紧紧抓住了马笼头。看到杨阳看向他,庄浩仁缩了缩身子,不安的把头扭向了路边。这货身上肯定有鬼!等会得让特别搜索队的那群扒皮鬼好好把他查一查,想从元老院嘴里抢食,还反了他了···就在杨阳的胡思乱想中,余杭镇的镇口出现在了他面前。青砖砌成的碉楼冷冷的嘲笑着这群远来者的自不量力,三颗被打烂的头颅高高悬在碉楼顶的旗杆上,防佛在炫耀着守卫者的武力,首级的主人无声地倒在镇前冰冷的土地上,早没有了一个小时前的意气风发。这萧瑟的一幕让杨阳不禁有了兔死狐悲之感,他轻轻摘下帽子,开始指挥治安军列队。把各种杂物扔成一堆的治安军开始展现自身严明的纪律。一时间镇子前响起的只有各个队长的口令声和牛皮底踩踏地面的踢踏声。几个工兵轻轻掀开一辆紫电改上的油布罩,开始伺候一挺一直藏在下面的三管手摇加特林。作为治安军款,这种加特林不但少了三个枪管,而且枪管还短了一截——用的是海军短米尼步枪的枪管。不过用来应付眼下的局面倒是绰绰有余。杨阳走上前,轻轻转动了一下手柄,满意的看到它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状况不错,现在我们可以让这群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大户们感受一下人民的铁拳了。杨阳愉快的想。就在治安军们推出独轮车的一瞬间碉楼上发出了一阵骚动:大炮,这伙倭寇有大炮!不过这阵骚乱在炮衣掀开的一瞬间就止住了。乡勇们纷纷嘲笑这支鸟铳的丑陋和怪模怪样来表现自己的英勇无畏,防佛刚才吓坏的不是自己一样。陈家洛心想,要是是门大炮我还怕三分,这么门枪打得再远有什么用?这碉楼光是青砖就砌了三层。乡勇们的嘲笑没有维持很久,准备完毕的加特林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怒吼,13mm的铅弹亲吻着每一个窗口,有几个躲避不及的倒霉蛋头盖骨被掀飞了,红的白的溅了周遭人一身,引发了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尖叫。陈家洛安慰着自己的两个侄子,试图让这两个被吓坏了的小家伙安静下来。加特林的咆哮没有持续很久,暴雨般的子弹只给碉楼外表留下了些许微不足道的痕迹。治安军在军士的号子声中稳步向前,乡勇们的勇气又回来了,虎踞炮也乒乒乓乓的开了火——可惜距离太远,什么都没有打中。鸟铳射击的白烟笼罩了整个碉楼,没有人能够看清自己打中了什么。陈家洛怒吼着,想要告诉乡勇们放近了再打,可惜没有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被吓坏了的乡勇们好像为了壮胆一样把手头所有能找的火器拼命地打了出去。一阵风吹来给了乡勇们一个观察战果的机会,那只黄色的队伍依然在不紧不慢的走着,一个血流满面的家伙甚至还在张着嘴猖狂的大笑。唯一一个掉队的人坐倒在地上,腿上浅浅的插着一支火箭,满脸不爽的骂骂咧咧。这支可怕的队伍走到距离碉楼三百步的地方就刷的一声止住了,一个大约是当官的挥着刀喊着什么。倭寇们齐刷刷的举起了鸟铳,齐射,再齐射···双层战列线慢慢的轮着碉楼上的每一个窗口,完成散热的加特林也重新开了火。几个背着炸药包的工兵小跑着窜到了碉楼根底下,安置好了炸药包之后顺带着把三具被扒光的尸体抬了回来。整个过程中碉楼上的乡勇没能扔出一块石头,丢出一个万人敌。一个胆大包天的主刚露出了个头就被敲了回去,点燃的万人敌也响在了碉楼里面,引起了一阵小小的火灾。六个炸药包发出了热情的轰鸣,碎石、黄土飞得到处都是,陈近南感到眼前一黑,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聋了,族叔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大吼着什么,但是自己却一句都听不清,旁边陈近兴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着,秽物恶心的流成了一大片。“这封建地主的堡垒还真结实。”杨阳惊讶的看到被炸药包撕开的口子里面竟然是实心的,填满了夯实的黄土,碉楼依旧顽强的挺立在那里,牢牢把守着通向镇子的大门。“算了,工兵,再从口子里爆破一次!把炸药包带回去太麻烦了。”战列线推近到了一百米,碉楼上再也没能打出任何一发反击。轰鸣再次响起,这次的碉楼没能坚挺过去,两座碉楼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地相对倒了下去,腾起了一片巨大的烟雾。杨阳亲自吹响了冲锋号,高呼着杀尽明妖享太平向前猛冲。只是刚才他一直在亲身操纵加特林来着,冲也冲不到太靠前。镇上早已是家家闭户,有勇气一战的乡勇们都已经葬送在了碉楼里,这群挺着刺刀冲进镇子的治安军们能够收拾的也不过是几个趁火打劫的好汉之流。沈家陈家早已是大门紧闭,保卫余杭镇的战斗两家出人最多,自然也是损失最重,各房已经是愁云惨淡:沈家大房沈从新双眼通红,除了大儿子外出办货外,他其余几个儿子都在碉楼上被倭寇一锅烩了,沈家二房默默不语,他家男丁运气好,倭寇进攻的时候赶上轮换吃饭,等赶到碉楼的时候已经败了,退下来仔细一点数竟然一个不少,此时二房的几个子侄正用发颤的声音给族长描绘着坚不可摧的碉楼是怎样倒下的···陈家也差不多,只是陈家洛见机得快,倭寇第一次炸碉楼的时候就把两个子侄扔了下去,自己也早早的跳楼跑路了。接下来打是万万不能再打了,要这么降了任人家揉扁搓圆也不甘心,怎么也得想个法子多留点体面,多留点里子。听说以前倭寇猖獗的时候会有当地大户坐地分肥,不知道这群倭寇需不需要坐地户?杨阳可不知道这群大户的心思,知道也不会往心里去。消灭一切缙绅大户是元老院一贯的政策,至于在杨阳眼里这帮子一门心思不交税不干活末了还当了三姓家奴的玩意儿们简直就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典型——这帮子货还不如王承恩这个没卵子的太监呢!很快,杨阳分出了两个小队包围了沈家大院和陈家大院,其余三个小队则在庄浩仁的带领下开始集中余杭镇的居民。铜锣声伴着阵阵“一刻不到即屠全甲”的威胁声此起彼伏,很快便集合起了余杭镇的居民。沈陈两大家则是光棍的出乎了杨阳的预料:在两个小队的包围下,他们竟然干净利索的开门走出来了,两家族长竟然还倚老卖老的要求面见倭寇的头目,说是要有大事相商。沈陈两族长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深受首长熏陶认为大户都该死的穷逼治安军们对这些世家大族没有一丝好感。要不是有纪律约束,金大多和几个伤兵早就扑上去给这两个该死的老头子一些元老院之爱了。都特么满脸的褶子了小妾比我岁数还小!要知道大爷我连老婆都没有!周围一圈短发倭寇的热情围观吓坏了两家房中的女眷,几个抱着小孩的丫鬟不住的安慰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小少爷小小姐。在企划院特别搜索队推开挡在门前的几个丁壮破门而入后这种压抑的氛围达到了高潮:这不是要抄家灭门的节奏吧?不安的人群开始挤挤挨挨的后退着,试图把自己藏到他人的背后,两家的老太爷本就枯槁的脸上更是呈现出死灰一般的颜色:难道家族传承了这么多年,今天就要灭在这么一伙儿不知从何而来的倭寇手上?陈家洛的手握了又握,可恨这伙倭寇太狡猾,刚才连藏在靴筒子里的匕首都搜走了。早知道刚才就拼个玉石俱焚了,总好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群人的不安也感染了治安军,治安军的两个小队长也想做些什么来控制一下群众情绪。奈何自身条件限制,交流实在是个问题,连比划带吼的搞了一会儿更让场面一片混乱,不光小孩子连带着些心理素质不佳的女眷都开始抹眼泪了。着急上火的黑山小队长猛然间瞥到了旁边正在香甜的嚼着水果糖的朴德快下士,这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自己那连精米都没见过几回的悲催童年。当下他在治安军中转了一圈,用威逼利诱外加掏光自己身上所有烟的方式换回了所有糖果——几个年纪较小的治安军身上竟然有罕见的奶糖,不用说平时发下来的薪金都填到肚子里了。黑山小队长当即去进行捧着糖果逗孩子的伟大工作,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有效。本来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咂摸了几下嘴,立刻就不哭了。最后剩下的糖果黑山也不好意思自己吞了,干脆一股脑塞给了一个看的顺眼的小姑娘。做完这一切后,黑山满意的看到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便淡定的回到治安军中继续进行看守工作。不管治安军为了稳定这群大户的情绪做了多少工作,当杨阳处理完手头事务跑来集合部队的时候这帮子担惊受怕的可怜虫还是瞬间炸窝了。黑山不得不挥舞着枪通条狠狠地抽打着任何敢于冲击封锁线的人,直到在自己周围清出了一片小小的无人区。决定大户命运的不是杨阳而是元老院。任何敢于抵抗元老院铁蹄的渣渣都会被视作不合作者而遭到残酷镇压,如果这些渣渣还有一个大明的功名在身那就更妙了:元老院的宣传教育早已把大萌黑的一无是处,这群衣冠中人更是被黑出了翔,除了符有地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死活。 这群人最后被甄别分类处理:罪无可赦者原地吊死,可以改造者装船送往济州岛,仆役之类被压迫者原地留用。拜江南妇女要下田的风气所赐,这里可以找到不少天足的女子,这也让杨阳大喜过望:女仆学校是废除了,但是治下男女比例悬殊的元老院对女性需要仍旧无穷无尽。这可比杀光所有缙绅大户更能刷经验出功勋。最后满载货物而来的H800又在杨阳志得意满的欢送中满载人口而去。杭州府也将迎来它最后的命运。


真红骑士 于 2015-5-21 19:08:14 发表了:

感觉写的不错


感冒了怎么办 于 2015-5-21 19:14:42 发表了:

刚刚看完….写的不错….


xuelindiao 于 2015-5-21 19:18:58 发表了:

还有雷州的假冒知府同人没人转


suinbuaa 于 2015-5-22 11:41:52 发表了:

治安军还真是富有喜感啊…


lookaround 于 2015-5-24 15:10:51 发表了:

这口号太糙了,若把“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搬过来貌似不错


永远忠诚阿尔东 于 2015-5-24 21:35:20 发表了:

lookaround 发表于 2015-5-24 15:10

这口号太糙了,若把“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搬过来貌似不错

神助拳,先锋队,只因髡贼闹中原。不下雨,地发干,都是学校遮住天,女无节义男不贤,短毛不是人所添。如不信,仔细观,髡贼见妞眼发蓝,。神也怒,仙也烦,一同下山把拳传。焚黄表,生香烟,请来各洞众神仙。不用兵,只用拳,要废髡贼不为难。挑铁道、拔电杆,海中去翻火轮船。秃毛贼,全杀尽,大明一统定江山


weante 于 2015-5-24 23:26:30 发表了:

黑船?


高超音速鱼雷艇 于 2015-5-25 10:25:38 发表了:

掉坑里了


pazzainter 于 2015-5-25 12:47:28 发表了:

八嘎,兴冲冲的点进去一看,没几分钟就摔坑底了


好色弥勒 于 2015-5-25 12:49:16 发表了:

高超音速鱼雷艇 发表于 2015-5-25 10:25掉坑里了

去贴吧里看,这里转的不完整


永远忠诚阿尔东 于 2015-5-25 14:47:28 发表了:

pazzainter 发表于 2015-5-25 12:47

八嘎,兴冲冲的点进去一看,没几分钟就摔坑底了

要尊重原作者的版权哈~贴吧原作地址我贴出来了,进去看吧


pazzainter 于 2015-5-25 14:55:17 发表了:

永远忠诚阿尔东 发表于 2015-5-25 14:47

要尊重原作者的版权哈~贴吧原作地址我贴出来了,进去看吧

我去那边看了,也到坑底了


高超音速鱼雷艇 于 2015-5-25 17:48:30 发表了:

好色弥勒 发表于 2015-5-25 12:49去贴吧里看,这里转的不完整

好吧


东莞义士 于 2015-5-25 19:07:56 发表了:

拿通条打人?企划院还不扒了他的皮!


沉默的狙击手 于 2015-5-29 00:41:49 发表了:

妈蛋!我才是杨元老!


轻舟 于 2015-5-29 06:56:03 发表了:

怎么二支队一股迭勒汪格旅的感觉……


永远忠诚阿尔东 于 2015-5-29 08:20:10 发表了:

沉默的狙击手 发表于 2015-5-29 00:41

妈蛋!我才是杨元老!

配合头像有喜感233333


繁花 于 2015-5-30 05:49:08 发表了:

这同人确实很好看


瓦而基里 于 2015-6-1 00:13:54 发表了:

这同人越来越好玩了。杭州攻城战写的完全就是一出绝妙的喜剧!


一介草民铁面人 于 2015-6-3 17:14:43 发表了:

沉默的狙击手 发表于 2015-5-29 00:41妈蛋!我才是杨元老!

你这酱油帝别跟人家杨队长比了


xuelindiao 于 2015-6-10 08:53:16 发表了:

我来补到6月10日

    杭州知府刘梦谦已经在杭州城里缩了三天了。赵引弓建议的乌龟战术虽然让他避免了亲冒矢石的危险,但这三天里刘太守的日子并不好过。各县雪片一样飞来的塘报文书堆满了他的案子,江南水乡科举颇盛,而这伙髡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所过之处缙绅大户无一幸免。眼下如果不做点什么争一把圣眷,不光自己的乌纱,恐怕自己的脑袋也玄了。困守孤城的刘太守亲自出面请赵引弓邀来了全城士子献计献策,务必在保住杭州城的同时让髡贼留下足够的脑袋!

     赵引弓对能够替太守分忧解难深表荣幸,他主动把完璧书坊的大厅腾出来作为了集思会地点,同时慷慨的拿出了所有澳洲水作为招待。秉着集思广益的精神,被赵引弓雇佣的落魄文人们也出现在了这次集思会上。

     高玄端着一杯珍贵的格瓦斯,眼巴巴地盯着大门口,期待着太守的出现。身上新做的直裰磨着他的脖子,让他禁不住有些难受。赵引弓微笑着,跟每个走入完璧书坊的士子文人打着招呼,心里暗暗咒骂这死太守就是会摆谱。

     就在高玄灌完第二杯澳洲水的当儿,刘大人终于来了。高玄赶紧跟着众人上前见礼,众人坐定后。刘大人先是不紧不慢的用熟毛巾擦过手面,又咂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澳洲水,这才悠悠地开口:

    “    这髡贼在广府残害忠良的事迹各位应该也有所耳闻。今天,这群跳梁小丑竟然来到了这江南首善之地!可叹城外不知有多少忠臣义士因为恶了髡贼而家破人亡。自古汉贼不两立,若不是为了这杭州城满城的百姓,本官早已亲自领兵出城,去会一会这群恶贼。但眼下守住这杭州城才是第一要务。为了避免这一城生灵涂炭,也只有请在座各位献计献策了。若真能打退髡贼,本官自当保举在座各位一个出身。”

     刘太守的一番话既有大义又有私利,成功刺激了赵引弓手下落魄文人们的功利之心。当下高玄就想开口,却被一个颤悠悠地苍老声音抢了先:

    “髡贼远道而来,无非为掳掠财物人口,学生以为只要选数十敢战悍勇之士,混入乡民之中,俟得机会,斩杀贼酋,贼势必退。”

     被争了先手的高玄转过头,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廉耻,却看到时文部的黄老爷正满面通红的打着颤,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的,仿佛只要刘    太守一声令下,这个七十多的老酸子就要亲揣利刃,上阵退敌。高玄淡淡一笑,当下从怀中取出自己通过偷偷摘录澳洲人的秘技书总结而成的《澳法荟萃》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刘太守,这一下子可谓出奇制胜。当即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太守也不含糊,当下就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读到不明处还跟高玄商谈两句。这一下子高玄就成了众人的中心,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几乎要把他点着了。

     赵引弓则在默默纳闷这货从哪里找出来的澳法—要知道在技术封锁的大前提下,完璧书坊里连本教科书都难找。不过当他听到高玄一脸神秘地跟刘太守说“听说髡贼腿不能弯,故多用火器,只要选若干敢勇之士,持竹竿将之扑倒在地,便不能复起,只能束手就擒。纵然黄口小儿、耄耋老翁,亦能手刃数贼,大人不妨一试,当可收神效”后,差点一口茶喷出来。这不知道是哪位元老的恶趣味,也真难为高玄能从书堆里翻出来。

     接下来高玄又列举了“外夷以牛羊肉粉为食,,食之不化,故茶叶大黄,外夷若不得此,即无以为命。此为制夷之大权”等等例子,让刘太守决定回府之后就查封茶叶药铺,决不让一两茶叶大黄落入髡贼手中。

     最后高玄以“髡贼火炮以剜心法铸之,故而最为歹毒,夺人心肺无往不利,唯以至阳至阴至秽之物可破”做了收场,一旁的赵引弓默默地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准备等杭州城降了之后就把高玄升为签约写手。也不知道这货怎么由锻造制炮法引申出的剜心法,更举一反三的得出了至阴至阳可破的结论。这么好的天赋,不写小说可惜了。

     自以为得了太守赏识的高玄进入了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他仿佛看到了岳父对自己刮目相看,而大舅子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请安问好的场景。

     一个不甘寂寞的儒生打断了高玄的神游,这位身上襕衫还散发出汗味的生员先是打量了赵引弓一眼,然后也不理刘父母就对着赵引弓开了口:

    “听闻赵先生乃是大宋后裔?”

    “正是。”

    “听闻那髡贼亦自称澳宋,不知是否也是大宋后裔?”

     赵引弓心想哪跑出来这么个家伙?接下来这货不是要拿老子人头祭旗吧?信不信我摔杯为号分分钟后堂转出一个钱水协?想是这么想,话还是要说:

    “学生未曾闻有远渡海外者,应为僭冒。”

     这位王老先生听到这双手一击掌,倒吓了赵引弓一跳:

    “不知刘父母可闻昔年铁相公故智?贼子自海外而来,僭冒大宋,今有赵相公在此。若请出大宋列祖牌位于城墙之上,再做一篇雄文以斥敌胆,贼愧必退!”

    集思会就在诸人热烈的讨论中胜利落幕,会后找壮士的,找竹竿的,

    查封茶叶铺药铺的,搜罗公鸡净桶的,刻牌位的,作雄文的···林林总总,市民们都争相出来看这难得一见的西洋景。在这特殊的历史环境下,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最终打成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杭州攻防战。

    钱塘江上,四艘由明轮拖船改来的浅水重炮舰正在编队游曳,所到之处神鬼辟易。作为执行漕运截断任务的主力,现在他们准备先向杭州城开两炮试试深浅。这种百吨级的小船装备了两座双联75MM后膛炮和两挺打字机。后膛炮不是新货,是由存在仓库里的老式酒瓶炮切掉尾部装个炮闸改成的,为了安全装药量有所降低。啃杭州城墙肯定不够,不过本来就是敲山震虎,吓唬一下躲在城里的官儿们。

     四艘小船一字排开,吸引了城墙上人们的注意力。当16门炮齐齐发出怒吼时,城上人们能做的只有尽快射光手中火器赶忙跑路了。受到特别关照的候潮门很快就被密集的炮火打的千疮百孔,城中一片大乱,人们纷纷传说髡贼就要攻城了。一发标错了射击诸元的炮弹沿着候潮门的轴线砸进了被征发的丁壮队伍中,尽管没能擦破哪怕一个人的皮,这群丁壮还是转身逃得精光。射完三轮这只小队就缓缓拔锚起航,今天他们不是主角。

     庆春门外,杨阳摆开一千治安军,端的是杀气腾腾。庆春门始建于南宋绍兴二十八年,为杭州古代东城门之一。原名东青门,因门外有菜市,又称菜市门。南宋末,元兵进占杭州,门毁。元末,至正十九年重建,往东拓展三里,新门近太平桥,改称太平门。明时始名庆春。门内庆春街,历来为繁华街道之一。门外弥望皆圃,菜农运菜进城,担粪出城,均由此门,故有民谣“太平门外粪担儿”。 因为这地儿大,杨阳就决定把这儿设为主攻方向了。

     不过他此刻正拿着望远镜盯着城墙上挂着的牌位画像发愣:这是来的哪一出?不是大萌吗?挂别人的祖宗算什么事?那画像又是谁?城头上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卧槽?赵皇上?他暴露了?他喊的这是个啥?暗语么?钱水协不是跟他在一起么?五个特侦队员还杀不出来?额,这几个青衣小帽的看着有点眼熟?晕,这是学铁铉么?算了,杭州城本来就没奔着攻下来,先看看再说。

     大脑当机的杨元老默默退回了军营之中,引来了城上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提出牌位退敌这一思路的王老先生受到了刘太守的亲切接见。刘太守遗憾的是没料到髡贼会从候潮门外开火,没能验证一下高先生的理论正确与否,另外牌位数量还不够,没能把杭州城墙都挂满,这才给了髡贼可趁之机。

     回到兵营里略作休整,杨阳开始略微归纳了一下目前的工作完成状况。有整个杭州府的合理负担在,这里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眼下四里八乡的缙绅土豪扫的差不多了,以后赵皇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关键是怎么勒索一笔足够丰厚的现银作为赎城费,虽说这里可能没广州那么富庶,但作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胜大城,怎么也得十万两起不是?

    让杨阳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一个自称是太守秘使的老头偷偷摸摸的跑到了军营中,要求面见将军大人。

     杨阳狐疑的看着这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心想杭州城里的官儿cos铁铉上瘾了不成?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玩一出千斤铁闸毙贼酋的把戏?当下让勤务兵端来茶水,先看看这群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这个一说话先颤两颤的老书生正是黄老爷,为了博个出头他也是拼了命了。而他一开口更是差点让杨阳笑破肚皮:

    “澳宋朝为光复祖宗基业而来。您是杨业子孙,忠良之后,我辈皆是大宋遗民,一直想向将军您投降。但大军入城唯恐惊扰百姓。明日献城,敬请大王退师十里,百骑入城,我们恭迎大驾!”

    杨阳颤抖着端起茶杯,先喝了两口水压一下笑:

    “不知老先生名讳?如此胆智?我曾听闻大明铁铉相公守济南,不知杭州城中可有千斤铁闸?”

    “将军谬甚,铁铉者一跳梁尔。怎敌将军神威?将军明日尽管入城,如有差池,学生愿提头来见。”

    杨阳心想铁相公都成跳梁小丑了,不知道你这老酸子算什么。干脆我也拿捏你一把:

    “明日午时,着尔太守打白旗于城外三里降我大宋,过时不候!”

    说完这句自觉霸气侧漏的话,杨阳站起身,招呼勤务兵赶紧送客。这么拐着弯说话太蛋疼了。

     没能完成诱敌酋入城这一重任的黄老先生骂骂咧咧地回了城。杭州城闹了这么一出杨阳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掏出表来看看发觉十点多了,杨元老心想是时候给杭州城里的官儿一点教训了。

     杭州城外的一处空地上,几名工兵正在调试着装在紫电改上面的黑尔火箭发射管。作为治安军使用的黑尔火箭,自然也是简化版的:原型是英国佬的黑尔II型火箭,不过治安军版弹体是白铁皮卷成的,弹头是混凝纸压塑成型,自旋喷口由尾部移到了弹头。唯一没有缩水的是弹头装药:足足一斤来自台湾的凝固石油。由于不熟练的组装工人,这种猴版火箭一开始在运输过程中甚至会出现弹头弹体分离的情况。

     杨阳很喜欢这种便宜好用量又足的火箭弹,因为这玩意儿拿在手里总能让他想起另一个时空的起火。一个工兵打断了杨阳的回忆:四联装发射器已经准备好了,略小于45度的发射角可以确保最大射程,至于精度只能呵呵了。

     随着杨阳挥下的小红旗,一脸亢奋的工兵拉动了长长的火绳。十六发黑尔火箭带着奇异的尖啸声蜂拥而出,直扑杭州城,第一轮发射完毕后工兵们忙碌的涌了上去,蘸了清水的炮刷狠狠抽插着发射管,带走管中残留的火星与温度。八十发火箭弹很快打完,接下来就看城中赵引弓的发挥了。

    赵引弓正在玻璃凸窗中看着漫天的火流星,这些拖着尖啸的小东西此刻在赵引弓看来是无比的可爱,时不时听到的爆裂声在他耳中更是如同过年的爆竹一样清脆。城中其他人就没有赵引弓这么淡然了,乌龙社的成员趁着夜幕在城中洒了许多痛斥大明与城中官儿的揭帖,眼下这漫天的火流星更加剧了人们心中的惶恐。这么多年以来,这高耸的城墙第一次不能阻挡城外敌军的金戈铁马。今夜过后,不知道多少人家被烧为白地,多少人家妻离子散。

     刘太守正满身颤抖的躲在府衙中,刚刚一颗火流星点燃了府衙后庭中的杂草,引发了一起小小的火灾。想不到这群髡贼如此的无君无父!连赵宋的列祖列宗都只能阻止他们的攻城却阻止不了他们的火流星!刘太守越发后悔没有早点搜罗至阴至阳至秽之物列于城墙之上了。明天,就在明天,一定要把每一寸城墙涂满!

     出了口恶气的杨阳睡了个好觉,刘太守则在府衙中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刘太守就亲自督阵,监督征发来的民夫把城墙重新装饰一遍。杨阳则在纳闷的看着城上的挂着的一个个木桶葫芦,火药?油?石灰?万人敌?一阵风吹过,将一阵淡淡的恶臭卷入杨阳的鼻孔中,也让杨元老感到了这座城市深深的恶意:喵的这是大粪啊!哪来的天才这是?

     杨阳决定给这些天才一个教训。几个治安军慢腾腾地把加特林推了出来,掀炮衣,装弹鼓···这一连串的慢动作让城墙上的守军民夫心提到了嗓子眼:城里的秀才公说夜香有效,可没人亲眼见过啊。把人大宋祖宗的牌位都给污了,人家这是要报仇啊。髡贼的这门小炮真能被拦住吗?

     很快他们就不需要担心了,一个自诩射术精熟的治安军士兵站在了独轮车后,狂笑着对着城墙就甩开了膀子摇。雨点一样的劈啪声很快就把准星中的士兵一扫而空,城头上顿时一片大乱:怎么净桶不灵啊?就在人们开始质疑秀才公的正确性的时候,城下的机枪突然哑了火,惹出了城上人们一阵欢呼。杨阳气急败坏的揪着射手的领子吼:“别停啊,糊死这群狗日的!”前一刻还在大喊吹牛的大兵这会儿扭捏的好像刚回娘家的小媳妇:“这个,摇太快···卡壳了···”

    无奈的杨阳顺手把指挥权交给了现场的一小队队长,接着让这倒霉射手推上独轮车准备回房亲自修理一下这要命的卡壳机。

     杨阳永远也不知道他错过了多么精彩的一幕。就在他刚回营没十分钟,自他到来一直紧闭着的杭州城们就在一阵吱呀声中打开了。一群手持长竹竿的民壮在身后士兵的驱赶下向着髡贼的大营虎扑而来,端的是威风凛凛。临时指挥的黑山小队长激动地整个人都红了,这个前浪人从嗓子底部挤出了一声仿佛野兽捕食前的吼叫,抄起太刀就直奔人群而去,连手下都顾不得招呼一声。其余的治安军士兵见黑山连招呼也不打就往前冲,也顾不得指挥了,步枪里有子弹的先打了一轮,没子弹的直接挺着刺刀就往前冲,全然把平时训练时受的教育转化成了300码刺刀冲锋的动力。

等到杨阳接到消息匆匆来援时,看到的一幕差点没让他把早饭都吐出来:黑山正脱得赤条条的在寒风中发抖,几个治安军士兵正在拿着桶往他身上一桶又一桶的泼着凉水,可就这样都没能除尽他身上那股公共厕所味。这货刚在蹲厕所一激动掉下去了?

     看到杨阳的出现,黒木用一种让人瞠目的速度推开正在朝他泼水的士兵,在杨阳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开始了一场声泪俱下的哭诉。杨阳强忍着一脚踹开这个移动垃圾的冲动,耐心听这个脏家伙的哭诉。

     当黒木一马当先冲入敌群中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当他的太刀斩下第一个头颅的时候,仍然很顺利,当敌人开始溃逃的时候,这就更顺利了,当他和敌人一起被关在城门外的时候,他抓到了一群俘虏,恩,仍旧很顺利。接着就不顺利了,城上的马鹿疯了一样向下泼大粪,黑山小队长不幸中招,到手的俘虏被别人押走了不说,还丢了他家传的宝刀···

     提到宝刀黑山不由得松开了手,开始手舞足蹈的描述那把宝刀的光泽灿烂,哭诉丢了宝刀的自己多么的不幸。杨阳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心中暗暗下了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裤子好好洗一遍的决定。看着眼前的倒霉鬼,杨阳默默把自己的指挥刀解下扔了过去。不等喜出望外的黑山再扑上来,杨阳赶紧撒丫子回营换裤子了。

    杭州城中一片的愁云惨淡,虽说夜香攻势成功的打击了髡贼的气焰,可事实证明了髡贼技击娴熟,竹竿阵虽好却没能打翻几个髡贼,反而把好不容易募来的敢勇之士折了不少。

     此时在杭州保卫战中表现抢眼的几个书生已经成为了刘知府的救命稻草,而这几个酸子在家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高玄每天都能看到岳父的谄媚笑脸和大舅子规规矩矩的请安-虽说是站着的。但这也让他心理有了极大满足,更卯足了劲的去翻完璧书坊的书堆,期望找到些澳洲秘技来个以夷制夷。

赵引弓小心翼翼地把一本破破烂烂的《平髡纪要》塞入了两本书中间的夹缝中,又在上面摞了不少书,这才满意的去忙活手头的事情。杭州被围了这么些天,城中闲人们无处可去,让完璧书坊的人流量猛增,也让赵引弓忙得手脚不沾地。昨晚落下的火流星更是引发了一阵澳洲热,也让负责卖书的伙计们笑花了眼。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赵引弓决定把水搅得越混越好,不让这杭州城里的官儿多折腾几天,到时候怎么好开赎城费的口?

     高相公最近几天小日子过得挺美满,连带着在写作上都是文如泉涌。他早早写完了今天的连载,就赶忙跑来翻找从广里来的旧书,希望能再找出些髡贼的底细。好像上天也希望这个穷书生能心想事成,刚刚搬开旧书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就掉了出来。高玄先是一愣,顺手捡起来拍去尘土,立刻被封面上《平髡纪要》四个字晃花了眼,瞥见四下无人,这才把小册子笼于袖中,准备带回家去好好参详一下。

     完璧书坊二楼,赵引弓冷笑着看着这个平日在书坊一泡一整天的编辑以一种飘飘悠悠的状态早早出了门。这样才好,这样才好,赵引弓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微笑,直到他觉得自己脸都要笑的抽了筋。

     回到家中的高玄坐在新买的书桌旁,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这本大吹法螺的册子。小册子很破旧,边角还带着黄色的污渍,仔细嗅嗅还能闻到一股油烟味,莫不是写这个的是髡贼的厨子?但很快他就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直到他看到了其中的某一页。“吾得之矣!”这就是此刻高秀才心中唯一的念头。

    正在准备第二轮火箭弹雨的杨阳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的使者组合。老的那个认识,上回来过一次了,年轻的这个是什么来路?看着还是年轻的当头,这在大萌绝不正常。

     高玄先是示意杨阳屏退左右,在杨阳拒绝后一开口就是语惊四座:“闻杨将军从大澳远渡重洋而来,不知可有裂土封王之意?”

“···”杨阳心想这都哪跟哪儿啊,杭州城都被我围了,小爷要是想封王还用你嘚瑟?摸不着头脑就干脆闭嘴不言,看看这货葫芦里卖的啥药。

    “如若将军愿弃暗投明,小生不才,愿修书一封,代将军上奏朝廷,凭将军手下兵马,择一良地封王绝无问题”

    杨阳当即被这货的脑洞雷的不轻:卧槽?封王?大萌的王?欺负我没读过书?当下朗声道:

    “我杨家世代忠烈,岂有事二主之理?”说完这一番义正词严有礼有节的话,杨阳自觉帅呆了,顺势背手向南而立,只给高玄留下一个唏嘘伟岸的背影。

    “大宋亡于蒙鞑之手,我大明逐鞑虏,复故地,非得自宋,乃自蒙元。堂堂正正,乃为正统!将军虽忠,却为愚忠,实在可笑!”

厚着脸皮凑过来给杨阳当侍卫的黒木听到这立刻站不住了。前面那一大堆话他水平有限没听懂,最后这混蛋的语气他可能听出来,砍了他!当下黒木就要在杨元老面前展示一下他引以为傲的拔刀术。

     看到黒木手往刀上放杨阳就知道这货的二百五精神又犯了,趁他还没把刀抽出来乱砍之前杨阳赶忙按住了他的刀柄,示意两个治安军士兵把他带走冷静冷静。目睹这一切的高玄自以为机会来了,当下就往杨阳手里塞了个纸团,同时高喊着“既然将军不愿投我大明,那就来日再见!”两个来的莫名奇妙的家伙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去了,留下了杨阳独自一人攥着个纸团发愣:这俩货,来干啥的?

     示意冷静下来的黒木给自己提来盏汽灯,杨阳小心翼翼的展开了被高玄视做宝贝的纸团,上面是刘太守大人的墨宝,为了增加可信性还扣上了知府大印,鲜红鲜红的一看就喜庆。

     “恩,这字真好。”杨阳默默点评了一番知府大人的字体,不得不说,知府大人写的一手好狂草,加上被高玄在手里攥了半天,杨阳横看竖看看半天才看明白大意是只要他愿意退兵就向朝廷保举他为他封王。这俩人来就是为了表演活话剧?杨洋摇摇头把这一切放到脑后,不过就在他要把纸团扔掉的时候念头一转,让黒木去找点浆糊来,准备让这封信哪来的哪去。

     黄老爷正在不住的埋怨高玄的鲁莽:

    “    那髡贼粗鄙无礼,你是何苦的挑衅那粗坯!”

    “富贵险中求,何况黄老爷您看不出来这髡贼和他手下不是一条心?连个手下都约束不住,果然是在那髡宋朝中受了排挤被发配出来的!古人诚不欺我也!”

    “    那为何封王尚不能打动此狼子野心之辈?”

“还不是怕控制不住手下人,此等贼子,只要知府大人肯许以重利,何愁不获?”高玄冷笑一声,不再与黄老爷搭话,在他看来,自己马上就要搭上刘知府的大腿,很快就能得个出身,还跟这老童生废话,掉价!

高玄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身怀《平髡纪要》这一奇书的消息。照书上所说,500髡贼自南方渡海而来,所为的就是大明的天下,而这些亲自赤膊上阵的都属于党争失败被流放出来的罪髡,故可以高官厚禄诱而用之,以夷制夷。眼下朝廷这四处走水八方生烟的模样,依高玄的见识,这髡乱一时半会是完不了的。天下大乱,豪强四起,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此刻高玄可谓志得意满,凭自己对髡贼的了解,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快快快,大家都记好自己是哪个啊,要不然一会儿记不住可别说我不公平。”杨阳对着一群手拿火箭弹的治安军如是说。为了防止这群闲到死的家伙一个不注意闹出什么幺蛾子了,杨阳特意以每天两包烟作为奖励,举办了一出火箭哨声大赛:一人认领一枚黑尔火箭,发射前插上自己做的哨子,看谁的火箭发出的啸声吓人。最吓人的领走两包烟,最差劲的负责清扫厕所。

不得不说为了这比赛治安军们可是卯足了劲:附近的竹子被扫荡一空,几个手艺巧的家伙干脆用木头刨哨子出来,拿不到烟,能在首长面前露个脸也好。

伴随着第一批十六枚火箭弹的升空,奇异的啸声也散布在了茫茫夜空里。刘太守则再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和上次的无差别轰击不同,这次的火箭弹主要瞄准了知府衙门和刘太守在杭州城中的私宅。在这些热情地小东西的努力下,火头很快就冒了起来。要不是刘太守的家仆颇为忠心,恐怕就得劳烦朝中大员来换一位太守了。

好不容易扑灭知府衙门燃起的大火,疲惫的刘太守顾不得休息就命人去找高玄,想要了解一下昨夜的谈判结果,顺便问问为什么髡贼的火流星可以不畏秽物,遇水不熄。

好不容易扑灭知府衙门燃起的大火,疲惫的刘太守顾不得休息就命人去找高玄,想要了解一下昨夜的谈判结果,顺便问问看他知不知道为什么髡贼的火流星可以不畏秽物,遇水不熄。至于髡事第一人赵引弓,眼下还不是用他的时候,先晾晾他再说。

高玄此刻正和一帮子闲人一起聚在完璧书坊里看眼前的牛二夸耀自己的收获:一枚澳洲火流星。牛二是城里的屠户,昨天半夜在准备家伙事,不曾想一颗火流星直直的就奔过来了,当时就把牛二吓尿在了地上,心想这回就要交代了。谁知道这火流星落地上冒了阵黑烟就再也没了动静,只是把个牛二吓得够呛。不过屠夫就是胆子大,到天亮见这火流星没啥动静,杀完猪拿上就奔赵引弓这儿来了,换不来钱给孩子换两斤糖也是好的。

高玄躲在人群中盯着这枚髡贼火箭,心说百闻不如一见,《平髡纪要》固然描述详尽,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了。听闻火箭有尸油、爆炸两种,这几日城中火头四起,应是尸油作孽了。可惜《平髡纪要》上未曾提及如何克制尸油,不然上报给知府大人,登时就是大功一件。正在高玄胡思乱想之际,知府的片子到了,于是高玄就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整一整袍袖,飘飘然而去。

刘太守不耐烦地听完了高玄讲述昨日他面见敌酋的过程,对这个穷酸书生没能达成任何实质性进展感到失望。或许是时候让赵引弓出马了?此人大才,就是太贪。上次他负责赈荒局可是大大生发了一笔,这次要是再让他负责对髡事务,自己这知府可就面子里子都丢完了。可要是再解决不了髡贼的火流星,这么成天价打过来,决计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这个只会抄书的酸子有没有办法对付髡贼的火流星?

试着提出自己的疑问,但听完高玄的描述后刘太守再次失望了:尸油乃至阴至秽之物,阴极生阳,故而难以克制。也就是说,要是自己不想看着杭州城在髡贼的火流星下化为白地,还是得老老实实挨赵引弓一刀。

端茶送走高玄,刘梦谦在大堂里恨恨的转了几圈,最后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拿我的片子,请赵先生来。”

完璧书坊里,牛二从蔡实手里接过两钱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蔡实看着老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鱼缸,把这火流星用一个精细的臂托架好,牢牢地罩在里面,心中不由咋舌不已:这鱼缸起码能卖三两银子,就这么罩在一个铁不铁,木不木的玩意儿上,这还没算那臂托,老爷真不会过日子。不过老爷就是老爷,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老爷的英明,所以蔡实决定乖乖闭嘴。

赵引弓忙完,把鱼缸摆到了胜利号模型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自己觉得挺不错的,就让蔡实把鱼缸好好包一下,准备给刘太守送去。就在蔡实忙着打包的当儿,刘太守的片子到了。赵引弓嘿嘿一乐:行了,别包了,找块红包盖上就行,咱爷俩给刘太守送礼去!

下了轿子,赵引弓先是望了望形容凄惨的府衙后堂,发出了一声若不可闻的冷笑,这才心满意足地踏进了大门。主客刚一见面,赵引弓不等刘太守开口就从蔡确手上接过鱼缸,神神秘秘地递了过去:

“澳洲人火箭凶残,学生素有耳闻,今日侥幸,偶得一枚,特送来供大人参详。”

凶名赫赫的澳洲火流星就在眼前,刘太守平日再怎么风雅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可惜百闻不如不见,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实在难以让人联系到那些在夜空中发出刺耳尖叫的恐怖火流星。

看着太守大人狐疑的目光,赵引弓微微一笑,用他有力的大手打开了玻璃罩子,开始给太守大人详细论证澳洲火箭的不可阻挡性。等到赵引弓意犹未尽地以“尸油有伤天和,纵髡贼盘踞海外,所得尸油不过每日万斤”结尾后,刘太守已经被赵引弓描述的场景吓呆了:万发火流星从天而降,把大好的杭州城生生化为白地。佛经中描述的末世也不过如此!那这些髡贼围而不攻,为的也只有城中的财物了。罢了,大不了全城出血把这伙瘟神送走,总比被打进来弄个玉石俱焚强。

完璧书坊里,牛二从蔡实手里接过两钱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蔡实看着老爷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鱼缸,把这火流星用一个精细的臂托架好,牢牢地罩在里面,心中不由咋舌不已:这鱼缸起码能卖三两银子,就这么罩在一个铁不铁,木不木的玩意儿上,这还没算那臂托,老爷真不会过日子。不过老爷就是老爷,事实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老爷的英明,所以蔡实决定乖乖闭嘴。

赵引弓忙完,把鱼缸摆到了胜利号模型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自己觉得挺不错的,就让蔡实把鱼缸好好包一下,准备给刘太守送去。就在蔡实忙着打包的当儿,刘太守的片子到了。赵引弓嘿嘿一乐:行了,别包了,找块红包盖上就行,咱爷俩给刘太守送礼去!

下了轿子,赵引弓先是望了望形容凄惨的府衙后堂,发出了一声若不可闻的冷笑,这才心满意足地踏进了大门。主客刚一见面,赵引弓不等刘太守开口就从蔡确手上接过鱼缸,神神秘秘地递了过去:

“澳洲人火箭凶残,学生素有耳闻,今日侥幸,偶得一枚,特送来供大人参详。”

凶名赫赫的澳洲火流星就在眼前,刘太守平日再怎么风雅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可惜百闻不如不见,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实在难以让人联系到那些在夜空中发出刺耳尖叫的恐怖火流星。

看着太守大人狐疑的目光,赵引弓微微一笑,用他有力的大手打开了玻璃罩子,开始给太守大人详细论证澳洲火箭的不可阻挡性。等到赵引弓意犹未尽地以“尸油有伤天和,纵髡贼盘踞海外,所得尸油不过每日万斤”结尾后,刘太守已经被赵引弓描述的场景吓呆了:万发火流星从天而降,把大好的杭州城生生化为白地。佛经中描述的末世也不过如此!那这些髡贼围而不攻,为的也只有城中的财物了。罢了,大不了全城出血把这伙瘟神送走,总比被打进来弄个玉石俱焚强。

打定主意的刘知府立刻在脸上堆满了笑容:

“素闻先生仁者慈心。而今这髡贼围城已有数日,依髡贼的嚣张气焰。这杭州城已是危如累卵。还望先生出城一探,救这一城百姓!”

赵引弓心想这么大的帽子扣上来无非是想让我出城谈判,谈的好自是知府大人您神机妙算,谈不好就可能是我不尽心尽力了,怎么也得让你多出点血。

“学生不过区区青衫,若那髡贼以为学生轻慢,如何是好?”

“先生于春荒时救民水火,如此功劳,学生早已向朝廷禀明,先生早已更进一步,入监读书了。只是这两日学生忙于应付髡贼,疏漏了此事。先在此给您陪个不是。”说罢深深一揖,引得赵引弓赶忙还礼,连说不敢当。客套过后还得接着谈,毕竟髡贼还在城外:

“学生此去见那髡贼,不知老父母有何交代?若那髡贼狮子大开口,可又如何是好?”

“赵先生陶朱之术学生也曾见识,今有先生出手,学生自是一万个放心。至于髡贼狮子大张口,这杭州城,可还是大明的杭州!”

说完这句霸气十足的话,刘知府就亲自去安排赵引弓的出城事宜,防佛早已迫不及待。留下赵引弓面对着一盏凉茶,满脸的无奈。

“拖出去!”杨阳又是一声大喝,面前这个正在大放厥词的酸子就被两个早就不耐烦的治安军一左一右的架了出去,留下了一片有辱斯文之类的骂声。自从包围了杭州城以来,各式各样不得志的穷童生酸秀才就跟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出来一波又一波,庄浩仁甚至在里面发现了几个一直泡在行院里写小曲的斯文败类。这些人有的是真心实意来求个活干,更多的人则是怀着一步登天的白日梦。对于后者,杨阳很干脆的单独划分了个区域:许进不许出,敢跑打断腿,凑齐一定人数后装船送走去改造。这也让髡贼在附近读书人中的名声直降,大有超越商鞅君直逼魏忠贤的架势。不过,who care?

好不容易把今天最后一个作死鬼送走,杨阳很惊讶的看到杭州城门又打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什么?竹竿?粪桶?还是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子?一旁的黑木两眼放光的把刀抽出来又插回去,抽出来又插回去,直到杨阳狠狠瞪了他一样这才有所收敛。就在一众人的期盼中,杭州城门轰然打开。

赵引弓一身青衫飘飘,捧着一块写有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的精致牌位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后面两队儒生也是各捧牌位在手,当即把杨阳雷的不轻:学铁铉上瘾了?接下来不会上演一出牌位退敌三十里吧?不过杭州城门在最后一个儒生出城后立刻就关上了,倒是让杨阳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来谈判的。摆这架势莫不是赵皇上的爱好不成?

待到这群人走近了,杨阳亲自走上前把赵引弓迎入了临时指挥部。至于那群举着牌位临时充当大宋孝子孝孙的书生则被引到了食堂,几个树桩上摆上茶水点心就算招待了。几个治安军士兵把茶水点心摆好之后,虎着脸站到一旁,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这群平日里只懂袖手谈心性的书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七上八下自然没心情吃吃喝喝。只有高玄心里满是淡定,最近频繁出入太守府的他心性大有向破靴党一路狂奔的趋势,眼见这些花色繁多的澳洲点心放在身边也不管其它,跟周围人招呼一声就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仔细品味这阔别已久的滋味。饮料喝完了也不客气,空杯子往治安军面前一摆,大有你不给我满上我就不走的意味。一时间倒是把个小兵指使的团团转,大有反客为主之意。

杨阳跟赵引弓两人面对面坐好,默默的相对无言片刻后,赵引弓从袖子里拿出张单子递了过去:“喏,刘太守的条件都在上面了,你自己看吧。”说完也不管杨阳,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单子不长,但第一条就让杨阳差点喷出来:“上报朝廷封王这是什么个路数?他们还当真了?”

赵引弓毫无形象的耸了耸肩,放下茶杯开了口:“《平髡纪要》听过吧?我塞了一本到旧书堆里,估计是让哪个酸子得去了。所以现在杭州城从上到下都认为只要大明招安城外贼酋为王,你就会乐颠颠的奔过去给大明卖命了。”

“那第二条呢?纹银万两犒劳城外众将士?要知道广州可是足足出了三十万两!这群官儿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那个啊,这一万两主要是给你准备的,没众将士什么事。他心里就没认为你们能把杭州城打下来。”

“这是把我当成喝兵血的大萌将领了么?广州城的例子他们就不放在心上?”

“看见城上那些马桶布条了么?得了《平髡纪要》那书生成功的使人们都相信只要有秽物庇佑大炮就打不进杭州城。至于火箭,杭州水网交错,很难造成伦敦大火一样的战果,至于死几个老百姓那些当官的根本不在乎。要不是你们集中轰击了刘太守的私宅和府衙,估计刘太守还不会把我派出来跟你们讨价还价呢。”

“我看看还有啥,哎呦我去,这还有狡童三对,这把谁当兔子了啊?就没个艳女之类的?”

“据说本来有,但是被那个书生以‘军中乃至阳之地,髡贼又乃粗鄙无文,无贵无贱之辈,如送我华夏佳人入髡贼之手,恐生变故’的理由劝住了太守。”

“这是什么扯淡理由?不过小脚飞机妹还是算了···这书生不会就是得了《平髡纪要》的那个吧?”

“没错就是他,叫高玄,捧着牌位的有他一份。你要报仇现在就可以出去来个手起刀落。”

“算了,没兴趣。我接着看看还有啥···这是啥?茶叶百斤?大黄百斤?前一个算是本地特产,后一个,我记得大黄不是这儿的玩意儿吧?”

“不知道大图书馆里哪个闲人把主意打到林则徐老爷子的头上了呗···可怜开眼看世界的头一人啊···”

“别感慨了,解释一下赶紧的。林老爷子的梗我懂,我不懂的是城外茶园都在我们手里了,他们哪来的底气把这玩意儿当筹码。”

“无非认为咱们是一伙儿海外蛮夷,不会制茶呗。这群大明士子固执的认为只有经过炒制的茶才对咱们这样的蛮夷有用,其余的统统无效。至于大黄,四里八乡的店铺里统共也没多少,这百来斤还是搜光所有药铺才搜出来的呢。这可是这群吝啬鬼最大的底牌了。”

“···这群人脑子里想的啥呢···真想大炮洗地炸开这杭州城墙算了。”

“那样子企划院会第一时间阻止你,邬德会让你尝尝他的铁拳···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榨光杭州城的银子不是···”

“我就发个牢骚···话说你准备回去跟杭州城的官儿怎么答复?”

“就说你们嫌钱少···”

“还真是简洁明快。要不要带点东西当做信物神马的?”

“有富余的汽水没?多余的煤油灯汽灯啥的也分我一些,还有煤油。最近这围城围得人们没事干,全跑我那儿看书去了。你要是围得时间长我还得跟临高打报告让你给我捎点新书纸型来。”

“好好好,一切好说,不过你怎么把东西带回去?”

“这还不容易?你手下有朝鲜人没?挑几个出来,就说是你们送的高丽奴婢。正好我也顺手加强一下完璧书坊的安保。”

“高明!”


xuelindiao 于 2015-6-10 08:53:44 发表了:

在城墙上众闲人的殷切围观下,赵引弓大摇大摆的带着队回来了,以凶残闻名的髡贼非但没有动他一根汗毛,还送了他六个髡发的高丽奴,这高丽奴还不是空手的,手上大包小包的煞是让人眼热。这不由得让不少

人心中暗恨自己为什么对髡贼了解不多,白白让赵引弓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进了城的赵引弓坐上了早已备好的轿子直奔太守府,而刘太守也是望眼欲穿:赵引弓乃是这杭州城中髡事第一人,要是他都无功而返那就只能干等着髡贼放火箭了。不过先于赵引弓而来的仆人带来了好消息。刘大人也可以平平安安的坐在椅子上等赵引弓来访。

赵引弓满面笑容的从怀中抽出了杨阳给刘太守的亲笔信,同时示意治安军士兵抬上来一个箱子。刘太守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箱子和站在一旁的赵引弓,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信读了起来。信上的字迹就让刘太守颇为不喜:作为一名风雅之士,刘太守写的一手好楷书,同时在行书上也颇有造诣。但这封信通篇都用俗体不说,就是字也小的可怜,透出了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小家子气。果然是海外蛮夷!刘太守在心里不屑道。当他读到“特奉送水晶杯一套,水晶莲花一座以为礼”时,不禁抬头看了一下箱子。赵引弓心领神会,示意两个士兵从箱子里捧出两个盒子,轻轻放于桌子上。刘太守信手取了一个打开,透出的光泽登时耀花了他的眼:

玻璃制品是临高出口的一个大头,完璧书坊中自然掺杂了各式玻璃制品。但是这种玻璃莲花却是从没出现过的,脸盆大小的玻璃莲花在阳光下映出一片绮丽,也让刘太守对下一个盒子充满了期待。

另一个盒子打开后是一套水晶杯。完璧书坊中的玻璃杯他见过,然而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这套水晶杯却是另一个模样,整套十二个杯子上分别刻出了十二位美人,各具风情,惟妙惟肖。刘太守不禁拿起一个细细把玩,却发现在美人左下方篆有王熙凤三个小字。莫不是《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这本据传由澳洲大儒曹雪芹所写的巨著最近可谓风靡苏杭,就连街头巷角的老太太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赵引弓见刘太守沉默不语,心想这套杯子可算送对了。当下也不打扰刘太守,静等他从神游状态里退出来。

刘太守虽然很想好好欣赏一下这套水晶杯,但多年养成的官架子还是让他很好地保持住了风度。他轻咳一声,小心的把杯子放回盒子装好,语重心长地对赵引公训诫道:

“从今以后你也是在国子监读书的人了,作为你的前辈我要说两句。你是广里来的人,对髡贼的奇技淫巧平日里多有接触,断不可因此误了前程,要知道,诗书礼仪才是吾辈的晋身之本。”

赵引弓心想你刚才盯着玻璃杯上的王熙凤眼都直了,现在倒跑来教训我,想是这么想,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先生见教的是,学生自当铭记于心。”

“还有这高丽奴婢,断不可因此辈恭顺就多有放松,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学生晓得了,回去必当严加管教。”

以科场老前辈的教训了赵引弓两句,挽回了些许刚刚失去的面子,刘知府这才恋恋不舍的扫了玻璃杯一眼,继续阅读这封髡贼头领的信。

可这套杯子带来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髡贼的妄言就打破了刘知府的好心情:

“十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赵引弓嘀咕了一句他们就是在抢,随后在脸上堆满了苦笑:

“本来髡贼说要依广州城旧例,索赎城费三十万两的。学生斗胆说本地知府大人刚烈而廉,拿不出如此多的银子。如若强逼,必当玉碎!”

“好!我辈士子自当如此有礼有节!可这髡贼最后为何还是如此狮子大开口?”

“髡贼首领着实难缠。此人虽粗鄙,却对我中华知之甚详。一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让学生无言以对。”

“本官平日拜的是海瑞海相公,行的端坐得直!这髡贼真真可恶!看本官不断了这群贼子的茶叶大黄!”

“髡贼在城外大掠,必有茶工匠人落入敌手,其中若有意志不坚为髡贼重利所诱之辈,即为我大明之祸患。或此为髡贼不惧之故。”

“此等升斗小民着实可恶!无知愚昧!平日受我大明恩典,此刻却不知仗义死节!坏我大计!坏我大计!”

刘太守的咆哮并没有给他口中的升斗小民造成任何影响,而杨元老在书信最后的那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也没能对刘太守造成任何威胁。眼下杭州城外临时搭起的检疫营在以一种招摇的姿态挑战着城墙上所有人的神经。这座几乎在一夜之间搭起的棚屋式建筑以惊人的胃口吞吐着四里八乡的穷苦百姓,给这些处于绝望中的人们以一丝新的希望。

“不是说江南乃大萌的首善之地么?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难民?你看看刚才过去那一家子,脸都黑成那了。连直接净化都做不到,还得先养上几天。我琢磨着这大萌要完啊!”杨阳一脸悲悯的看着相互搀扶的一家子,发出了如下感慨。

旁边的庄浩仁见状心中一阵狂喜:等待已久的表现机会终于来了!当下朗声道:“伪明无道,我大澳元老院文成武德,正当雄踞天下!”

正在大发感慨的杨阳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好悬没一口气上不来噎死。虽说这样我很喜欢,但你好歹是个大明的秀才吧?节操呢?

就在杨阳为了大明士子的节操问题伤神不已的时候。刘太守正在亲切接见大明士子的优秀代表高玄同志,准备按照高玄的法子对城外的髡贼来个绝地反击,让他们看看大萌的科技世界第一!

“大人,髡贼火炮以剜心法铸之,阴狠毒辣,有伤天和,故秽物可破。然我大明火炮内具五行,无惧外物,大人何不命匠人铸炮以为御髡贼?”

“我大明火炮之利学生早有耳闻,然火炮图样亦为我大明之密。城中铁器匠人虽多,却无一人知晓其机理。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学生近日读书,在书中偶见一物,名曰木炮,巨木掏空,外固铁钉铁带,虽不如红衣大炮,亦不能久,但所费甚少,效果拔群,大人不妨一试。”

随着知府大人的一道命令,城中的大树全都倒了霉,成了材的垂柳榆木一棵不剩的被连根剁了,几个不长眼的甚至以协助城防的名义把主意打到了完璧书坊头上,结果被新进城的几个治安军一顿狠揍,揍完还被捆到了书房门外的大柳树上。结果这棵柳树倒是因此逃过一劫,获得了赵公柳这一美名的同时留下了一段赵引弓智惩恶奴的佳话。

经过一顿鸡飞狗跳的忙活,再加上高玄相公的现场指导,终于在天黑前做出了十四尊木炮出来。再加上照门和准星,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炮弹也早就做好了,黏土混了童子尿,揉成了小孩拳头大的团子,密密麻麻的在城墙下摆了一排又一排,知道的这是炮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熊孩子在这玩开店的游戏呢。

听闻神器告成,刘太守志得意满地亲登城墙巡视,准备好好地对着髡贼开上几炮,让他们知道我大明不是没有能人,只是以前有好生之德,不愿造杀戮而已。如果能够吓得髡贼就此退兵,那就再好不过了。正是怀着这个心思,刘太守才会亲冒矢石,亲燃巨炮:“高相公,您是曾经跟髡贼谈判过的人,您看髡贼的大营在哪?”

“大人您就放心吧,就算做不到在宁远的大捷,这些髡贼在学生看来也不过土鸡瓦狗耳。”神器在手,壮志能酬,高玄的心境也豪迈激昂了起来。恨不能将贼酋格毙当场,以报圣恩。

在五十来号征发来的力士的操练下,十四位木炮很快就完成了装弹等一系列动作。此时天色已晚,城楼上也点起了火把,引得不少治安军士兵对着城楼上不停地指指点点:这群怂货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敢点火把了?正好杨元老殿说从今天晚上起恢复冷枪猎杀令,一会儿吃过晚饭就去把这群马鹿统统干掉。

城上的木炮在众治安军的围观中终于打响了,不得不说这老榆木老柳树还是很结实的。一门木炮虽说因为装药太多坐了火,但负责操弄的炮手却安然无。而这门坐了火的木炮却带给了太守大人以无比的惊喜:黏土做成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圆弧,狠狠砸到了高玄指出的敌酋老营上。

“好!”一旁观战的刘大人拿出了平日里看戏打赏的劲头发疯般鼓着掌,“刚才的炮手,一人赏银一两!如有斩获,本官绝不吝惜赏格!”

被银子烧晕头脑的炮手们手忙脚乱的开了火,剩余的十三个黏土团在治安军们能反应过来之前就争先恐后的飞了出去。只可惜除了一开始那运气过人的一炮外在也没能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果,大部分炮弹连髡贼的军营边都没有挨到,一颗炮弹甚至刚出炮口就散了架,碎成了几片落得了城墙下。失望的刘太守还是遵守了诺言,赏了另一门炮的炮手一人一钱银子:他们打翻了髡贼放在军营边的几个白铁皮桶,里面白花花的大米饭流的到处都是。

发完赏格的刘大人打道回府,留下了城墙上的炮手们继续玩命。而城外反应过来的治安军进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状态,几个队长疯了一样吹着哨子,召集着自己的手下士兵,命令他们立刻对着城墙上开火,把那些混蛋统统干掉。炊事班的周围围了一圈等待开饭的士兵,对着被打翻的大米饭恋恋不舍却又无计可施。最后被炊事班的军士提溜着大勺一顿挥舞这才散去。黒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一刀劈开了杨阳指挥部的大门,连滚带爬的把正在戴着耳机看书的杨元老拖了出来。

得益于元老院麾下工兵优良的版筑技术和制坯技术,以及大明恶劣的粘土团质量,杨元老的指挥部只是掉了层土,最大的损失反而是被黒木劈开的大门。在整场恐怖袭击事件中总计损失大门一扇,大米饭三桶,墙皮一层,但对治安军团队造成的心理伤害是巨大的。首长受伤的恐惧和晚饭损失的痛苦让这群乌合之众被复仇的火焰烧晕了头脑,在把城墙上的木炮扫荡一空之后,几个手脚快的士兵已经把火箭发射架推了出来,准备给杭州城好好放次大烟火。杨阳不耐烦的把抹了他一袖子鼻涕眼泪的黒木推开,命令他负责今晚的火攻以及自己回来之前的指挥事宜。自己则跑回了凤凰山庄准备好好清点一下自己手中的家底。杭州城里的这些官儿,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铺天盖地的黑尔火箭再次点亮了杭州城的夜空。为了起到急速射的效果,四联装发射架被拆成单管架在了临时堆出的土堆上。在发射管过热之前,总共有三百发火箭弹亲切问候了杭州城。虽然没有了调节螺杆,但在工兵的仔细计算下,大部分火箭还是落到了府衙周围,把这座坚挺的百年建筑彻底化成了一片白地。城中的刘太守在震惊恐惧之余还有一点点窃喜:惊的是髡贼的报复竟如此猛烈,喜的是昨日的木炮必然有所斩获。由此可见,髡贼退兵,指日可待。

第二天一大早杨阳还没出门就被堵住了:一个小姑娘和她娘堵在了山庄的大门口,声称要见当官的,治安军的伙夫满脸焦躁的站在旁边,想要伸手去把这娘俩拉开可又不好意思下手。见着一个被簇拥着的官儿走了出来,这娘俩见到救星一样就扑了上来,死死扯着杨阳的衣服不撒手。杨阳挥手示意治安军不要动手,一边听这娘俩和伙夫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这娘俩也不是第一次来卖菜了,往常都是当家的带着,这两天当家的病了,拉的连床都起不了,无奈之下这娘俩把家里攒下的鸡蛋还有下蛋的老母鸡都给带了来,想卖个好价钱给当家的治病。可就在付钱的当儿出了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家的忘了交代,这娘俩不认治安军给的纸片片,非要铜钱银子,付不出铜钱银子的伙夫想不买这鸡跟鸡蛋还不行,当家的说过这儿给的价公道,怕去别地让人糊弄了。这娘俩铁了心的要卖,伙夫想买还没银子,不买还不行,正这当儿杨阳出来了,于是有了开始的一幕。

杨洋满脸微笑的听完这三人的南腔北调,心想推广普通话真有必要,这娘俩的吴侬软语好听是好听,可是根本听不懂,要不是这伙夫还有点语言天赋,今天非出乐子不成。可我也没银子啊,听这伙夫说这娘俩是想换钱抓药的,正好我也算久病成良医,攻城设备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就绪,干脆就亲自去看看好了,也算结个善缘。

杨阳跨上医药箱,领着十来号治安军登上橘花自行车,驮着张氏母女直奔张家而去。作为临高众自产的第一款自行车,这朵橘花刚一面世就广受好评,被李赤骑吹嘘为穿越众交通史的一大步,为了解决没有橡胶造成的令人难受的震动问题,李赤骑在熟铁管制成的车架上加装了热处理后的弹簧作为避震,取得了差强人意的效果。随后被摆上东门市柜台的自行车更是引发了一连串的震动,不得不在第二天就改为凭票供应。这也让眼疾手快的李粪霸公子得意洋洋的每天骑着县城里仅有的一辆自行车晃来晃去,勾搭着路上每一个行人的目光。

在经历了一段令人蛋碎的路途之后,整个小队终于成功的抵达了张家村。一路上一开始还有人一脸好奇的凑过来看看,等到看清这群人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髡贼之后都是扭头就跑,在张家村村口一亮相引发的场面更是让杨阳无奈:本来坐在村口树下的几个闲人跟火燎了屁股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任张家母女怎么喊都喊不住。

杨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张家母女后面进了家门。黑洞洞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唯一能提供一点光亮的就是小炕桌上的煤油灯。炕上一个汉子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只有深深凹下去的眼窝表明他正在受着病痛的折磨。

“官人,官人,我给你把郎中请回来了!”张二娘轻轻的摇晃着她的丈夫,直到对方不耐烦的睁开了眼。

“孩她娘,都说了我这没事,躺两天就好了。再说了,家里哪来的钱请大夫?”

“我···我把家里那只鸡婆子还有攒下来的鸡蛋都卖了···”

“啊?卖到哪了?你说你这···唉。”

“凤凰山的老爷那儿,你说过那给的价钱公道”

“公道是公道,那儿给的纸片片出了山庄没法用啊!你没见我回来都是带的现货没带回来过钱么?这大夫哪来的?不是个骗子吧?”

···

看着这对夫妇上演了一幕互相关心的家庭剧,被当做空气的杨阳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了

“我说您二位,我还在这戳着呢,您就是不给倒碗水也先让我坐下吧?”

“对,对不起,官人,这就我给您请来的大夫。”

“啊?是个髡···大澳人?这位军爷,我家这实在没钱啊,您也都看到了,本来一家全指着我呢,可我又得了这个病,那是家徒四壁啊我。您这诊金我真付不出来,您看您这儿···”

“我大宋以仁立国,救死扶伤那是应有之义。没钱不要紧,眼下我大宋最缺的就是人口,我看你夫妻都是做活的好手,大不了以工抵资就是了。”

张姓汉子一听就急眼了,要不是这髡贼身边还虎视眈眈的站着两个髡兵立刻就要上去撕扯。在他看来以工抵资跟卖身为奴没什么区别,更别提他还有个正当龄的闺女。“老爷您仁义,我实在是没钱啊!我都病成这样了,活儿也做不动啊!人们都说我得的是痢疾,是瘟疫啊!我老婆说不定过两天也就病了啊!我闺女也早许了人家,明年就要嫁过去了啊!”

“怎么又扯到你闺女了?你闺女嫁人是早了点,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把肚皮露出来。这儿疼么?”杨阳一边戳着张姓汉子的肚皮一边随口应道。

“有点,不是很疼”尽管不是很情愿,张二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肚皮露了出来,现在他已经认命了,给髡贼当奴才就当奴才吧,以前跟他们做买卖还算公道,但愿对下人不要太苛刻才好。唉,自己无能,早知道就给闺女挑个婆家嫁出去了,现在还连累了闺女。

“拉几天了?一天拉几回?带血不?”

“一开始拉的次数多,一天能跑十来趟,现在好多了,就是还是有脓。”

“额,大致明白了。其实只要身体壮挺几天也就挺过去了,不过你这身板啊,玄!张二娘你过来,我这有包炎热清,九小包三天的量,拿滚水冲了,你一天给他喝三次,饭后喝光就行。还有就是注意加强营养”提到营养杨阳扭头看了看周围,对着汉子一笑“好吧你家这状况营养也玄乎,这是救济口粮,看到没,把水烧开了扔这么多下去,搅匀了喝就行。”

“大,大夫,这得多少钱啊?”听完家主的话后的张二娘吓得也不敢接杨阳手上的纸包,怯生生地问道。

“让你拿你就拿,想那么多干啥。”杨阳强行把纸包塞到了张二娘手里,“你家主这么多天不能干活,米缸应该快见底了吧?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等你家主好了后全家来凤凰山庄吧,至少能有口饭吃。”

说完这些话杨阳起身招呼一声就往外走,也不管身后这对夫妻怎么想。此刻在杨阳心里自己的形象一定是高大光辉,充满了元老院一直宣传的救苦救难的圣人气息。我真是帅呆了!可惜没人能给我拍两张照片,不然回去了还能吹吹牛。杨阳喜滋滋得想,全然没料到在他回程的路上已经多了不少险阻。

“哪个缺德的在路上扔的木头!算了,捆后座上带回去。额,前面还有,这是有人要打我们的埋伏么?都精神点,没装弹的都装好了,刺刀也都上好,给他们看看咱元老院士兵的素质!”

路旁的草丛里,陈浩南正紧紧握着一把斧头,死死盯着这群骑着古怪二轮车的髡贼。余杭镇被破之后,陈浩南也就由陈家大少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泼皮破落户。不过好在陈浩南自幼习武,很快就混出了名头,在聚起的各路少爷中隐隐称个头。他拍了拍旁边一人的肩膀,低声问道:“苟兄,髡贼停了,咱们的人怎么还不来?”

这位自称广里人士的苟循礼在陈少爷看来是个神奇的人物,明明年纪轻轻,但是人情世故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对髡贼的了解更是远在众人之上。现在这以树木阻滞髡贼二轮车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要不然依陈少爷的想法,这么区区十来个髡贼,聚齐兄弟冲上去拼杀一阵,任他髡贼火力犀利也不得展。但看在苟少爷对髡贼的滔天仇恨的份上,陈大少还是决定听从苟少爷的建议,先阻滞髡贼二轮车等兄弟们到齐了再说!

眼见髡贼兵把路上的树木都捆在了二轮车上要走,陈浩南咬了咬牙,看了看身边的二十五个人,这群人都跟髡贼有着破家杀亲的仇恨,不用说冲上去个个都是敢战的,此刻个个盯着髡贼眼里都要冒火了。干!陈浩南心想,这么近的距离,髡贼火枪犀利又能放几响?更何况人心可用!当下心一横,站起身子手一抖就把斧子对着髡贼头领扔了出去:“兄弟们跟我上!”却没注意苟循礼在他直起身子的当儿就把身子往旁边沟里一缩,撒丫子跑路去了。

上字话音未落,髡贼的火枪就接二连三的响了,几个刚站起的兄弟没跑出几步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身下渗出好大一滩血污。陈少爷也顾不得管别人,自己挥着刀就往前冲,直到被三个髡贼挺着上了铳剑的鸟铳逼停在了半路上,才发现自己的兄弟们已经只剩自己一个了。看着髡贼首领满不在乎地拎着自己的斧子,陈浩南大喝一声,磕开了一个髡贼的鸟铳,向着髡贼首领的方向冲了半步,把手中的苗刀掷了过去,全然不顾另外两个髡贼的刺刀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天空好蓝啊!这就是陈浩南想到的最后一幕。

杨阳今天已经被吓了两跳了:先是正在捆木头呢一把斧子就呼啸着打着旋飞来了,要不是扔斧子的人离得远非得被糊一家伙不成。接着在1630左轮改火力下这群家伙被打的就剩一个了,可剩的这个全然不顾自己被包围的现实,愣是把手里的长刀当暗器朝自己招呼了过来。得亏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没被剁脚面上。

以前听过地主还乡团在面对解放军的时候作战特别勇敢,特别是大别山区的小保队,竟然能跟解放军打游击。几天算是见着活的了,这玩命玩的!感慨归感慨,任何敢于对抗元老院的人还是不能放过。当下命令治安军留两个警戒,其余的把这些家伙扒光挂路灯,啊,不,树上!

当苟循礼带着另外二十几号人姗姗来迟时,看到的便是二十四具白条鸡一样的尸体。治安军们充分发挥了苦出身的节俭本性,连大明男子拿来束发的簪子布条都给搜走了。无可奈何的苟循礼长叹一声,跟着兄弟们把尸首掩埋好后,对着髡贼离去的方向投去仇恨的一瞥,默默消失在了江南的晚春里。

杭州城上已经满是疮痍,被魔鬼支队长黑木操练的神经过敏的治安军会对着城墙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开火,这一天消耗的弹药量比前几天的总和都多。随着两波贪图太守赏赐试图用木炮御敌的丁壮都折在了城墙上之后,第三波丁壮怎么也凑不齐了,只留下急的团团转的高玄对着一堆造好的木炮发愁。所幸的是髡贼今日的封锁有所减弱,晚上候潮门竟有一队人马乘小船趁着夜幕突破了髡贼的封锁,带来了久违的城外的消息。

说是人马,其实也只有小舢板三条,统共二十来号人而已。眼下这队义士正在城中最大的行院中接受知府大人的款待——这只小小的队伍竟然全都是衣冠中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家破人亡的监生混在里面。最令刘大人暗暗纳闷的是这支小队的头竟然是个满脸伤疤的广里人士,一脸谄媚的笑容挂在他脸上显得分外地可怖。一个广里的秀才来这儿做什么?

正当刘太守暗暗思索时,门子通报,赵引弓来访。随后帘子一挑,赵引弓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苟循礼一见赵引弓先是猛地一愣,下意识的就要跳起来跑路。然后想起来赵秃子应该不认识自己,这才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等着知府大人的介绍。

“这位是赵引弓赵先生,亦是杭州城里澳事第一人,这位是苟兴元苟义士,你二人同为广里人士,平日可以多亲近亲近”

赵引弓跟苟循礼忙不迭的互相见礼,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苟循礼鬓角流下的冷汗。接下来赵引弓与这队人好一番热情客套,先生学生哥哥弟弟飞了好半天,一套礼行完赵引弓坐到了副位上,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才静静地看着刘大人表演。

“诸位皆知,髡贼乃海外蛮夷,如今窃据琼州府,不思皇恩浩荡,犹效奋臂螳螂!屠我士子,杀我百姓,所到之处文气断绝,妖法横行。然所幸天不绝我大明。前几日有忠贞好学之士献木炮之法,格毙贼酋,今日又有诸位义士忍辱负重,力抗强暴。此乃我杭州城之幸事,诸君,共饮此杯!”

底下自是一片应和之声,一杯酒毕,也就开始谈正事了。

“不知城外民心可用否?”这是知府老爷在迫不及待地发问了。困守孤城的日子久了,知府老爷万分怀念西湖上的湖光山色,还有船娘的轻柔怀抱。恨不得明日髡贼就能退兵,他好再次泛舟西湖之上,高唱“大江东去”以抒胸臆。

“髡贼残暴无德,贪虐好淫,所过之处缙绅大户十不存一。然我大明养士百二余年,士人心怀大明,岂是区区髡贼淫威就能压下的?只要大人选一二赤胆忠心且熟悉髡贼行事之人,潜出城外,必有奇效!”

“如此说来,是人心可用了。不知诸位可有愿城外一行者?本府必保举他一个出身!”

从知府大人开始问话那一刻底下众人就暗叫不好,待到苟循礼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说完现场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诸位义士固然跟髡贼有血海深仇,但是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入了这杭州城眼下还要出去?别开玩笑了!至于知府保举的功名要在太平年景那是打破头也要争一争的,可眼下这大明的功名跟催命符也差不多,不要也罢。当下不少人都对苟循礼怒目而视,想要看看他如何收这弥天大谎。

好个苟循礼,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端的是有大将风范:

“髡贼入寇,生灵涂炭,天下苍生,丈夫负之!学生不才,愿为大人分忧!”

苟循礼的一番话可谓掷地有声,当下把个太守大人感动的热泪盈眶:

“壮士!当饮此杯!”此刻众义士对苟循礼的好感已经大为上升,纷纷举杯迎合。

“不知苟义士何时出城?出城所需何物?”好不容易逮到送死鬼的刘太守也不客套,当下就开始准备送苟循礼出城的事宜。在他看来,早一天把苟循礼送出去,杭州城也就早一天解围,故而显得无比热切。

“今夜子时,学生此去需取信于人,故斗胆求知府大人出借一套信物。此外路途迢迢,学生已是囊中羞涩,还望大人能不吝解囊。”

“好说好说,诸位,今晚,就让我们在此给苟义士壮行!祝苟义士一路顺风!”

在热烈的气氛下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月上三竿,苟循礼冷冷的瞥了一眼醉的东倒西歪的众人,不屑的哼了一声,跟在知府大人身后扬长而去。

这杭州城里的享受再好,也得有命在才成。此刻这杭州城里早就成了髡贼窝了,不赶紧跑路留下来等着被挂到树上吗?可惜了没能好好享受一下再走,不过有了盖了知府印信的空白信笺和百两纹银,也算不虚此行。可叹好言救不了该死的鬼!苟循礼一边小心翼翼地划着水一边想。这杭州府算是待不下去了,上回把凤凰山庄的事办砸了东翁那儿也不好回去,看来只能北上了。

就在苟循礼从杭州城撤出后不到一个钟头,众义士临时下榻的行院就被火焰吞没了,这所杭州城赫赫有名的百年老店倚翠楼,一夜之间化为了一堆瓦砾,引来了无数文人骚客的扼腕叹息,也传出了不少咏叹大火的诗篇。至于在火灾中死于非命的义士则没多少人关心:一来他们的亲戚朋友大部分在髡贼的刀下死得差不多了,二来关心一群臭男人哪有关心一个林妹妹来的爽快。

可怜刘太守刚刚亲力亲为送走了苟义士,这边厢还做着四方义民风起云涌救我大明的梦呢,那边厢刚往回走就有家人来报临时官衙失火了,二十多个义士一个都没逃出来,更过分的是刘老爷辛辛苦苦积攒这么多年的宦囊全被这把火烧成了灰。气疯了的刘太守当即就眼歪口斜的倒了下去,慌得管家不知道是该跑出去请医生还是留下来照看老爷。

万幸最后阎王爷看在刘太守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地匡扶大明江山的份上,大笔一挥又送刘太守还阳了。悠悠醒来的刘太守也没了义士们初入城时的精气神,再也不想着出城去与髡贼大战三百回合了。至于髡贼索要的十万两银子却也没被刘太守放在心上:我杭州城城高墙深,粮草充足,再加上城内水网纵横,任你髡贼火箭毒辣,彻夜能烧几里去?当下还是趁着髡贼在城外,城中缙绅大户无敢不从的当儿多捞点贴补宦囊来得重要。

于是在捞钱这一思想的推动下,刘太守开始了在全城以抗髡为名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募捐,就连赵引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拿出了几百两银子。不过刘太守到底是个风雅睿智之人,为了防止哪个大户想不开一气之下投了髡贼,刘太守搜肠刮肚的写下了《髡宋暴行录》一文,并让高玄在完璧书坊当众宣读,对于那些家中颇有资财的儒生,此文用城外大户祖坟被刨,家产被夺,阖家上下被吊死在树上的恐怖前景成功激起了他们的义愤,这些人此刻纷纷叫嚣着誓与杭州城共存亡,绝不能让髡贼踏入杭州城一步。对于那些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却还有个童生秀才之类功名在身的穷酸,刘太守更是特别关照:这些人平日为功名所累,过得很是不得意,眼下髡贼在杭州城外横冲直撞,势如破竹,这些海外蛮夷又是出了名的粗鄙无文,难保这些人不起“习得文武艺,售予帝王家”的妄想。作为科场老前辈,现在的杭州知府,刘大人拿出了平日对付那些寓于西湖的乡里抽丰者的手段,先是描述了一番“髡贼妖术有伤天和,需以文气养之,然髡贼粗鄙,故每每施术以大明士子儒生为祭”的场景,告诉这些穷酸别做梦了,去了也是让人家当人牲砍了的下场。接着宣布要“教化四民以破髡贼妖术”,当场一人发一两银子雇佣这些酸子做了夫子。不从?不从你就是通贼!一套胡萝卜加大棒下来众人只敢唯唯诺诺尔。

已经造好的木炮是没人敢登城上去放了,秉着节约的精神,刘太守大笔一挥,已经造好的上百尊木炮就被送往了各个城门,准备等到髡贼一破门就给他们一些最热烈的欢迎。至于城上的丁壮在刘太守看来不过是送上去给髡贼火器射击的靶子。干脆统统撤下来,每百人编一队,一队安排几个穷书生压阵,然后一人发根长竹竿在城门处演习阵型,静静等着髡贼破门而入。

杨阳愣愣的透过望远镜看着杭州城墙,本来还在城上时不时露个头的民壮此时一个都不见踪影,几个大胆的治安军士兵甚至跑到了城门下大声叫骂,对着城门撒尿拍打什么的。人呢?这就是此刻杨阳脑中唯一的念头。就算治安军的火力再怎么猛,也不至于不巡城了吧?空城计?

脑中一团乱麻的杨阳决定按照自己的直觉干。临时拿土加固的炮台上,十二门海军淘汰下来的卡隆炮以最大的仰角对着杭州城墙进行了亲切问候。第一轮射击有两枚炮弹落到了城外,不过炮兵们很快对仰角进行了修正,四轮齐射过后,太平门已经被笼罩在了烟雾之中。看了看凄惨的城墙,杨元老大手一挥,吹号!按原计划发动!很快,杭州城的十个城门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铜号声。唬的城中刘太守抖做一团:这是又来了多少髡贼?怎么候潮门外也吹起这催命唢来了?在号声的衬托下十几个工兵人手一把铁锹,在杭州城门下开始了刨坑这一伟大工作。其余的治安军也没闲着,这几天造好了十来架长梯,俩人一架的在下面一扶,十几个身背双管喷子的矮小士兵就迫不及待的顶着防爆盾往上爬。

爬上城墙的士兵并没有遇到杨元老反复交代的一声锣响伏兵四起,这让几个准备见血的主儿在失望之余不由得有点庆幸:城墙上真的一个人没有!稍作集结后士兵们四人一排端着喷子小心翼翼地顺着马道摸了下去。

就在髡贼的大炮第一次打响的时候被找来压阵的书生们还在强自镇定:不怕,城墙上已经布满了秽物,那声响是髡贼的大炮炸了。很快落下的巨大铁球就打碎了这群书生的妄想。一个距离城墙稍远的百人队被一个落下的大铁球碾出了一条血胡同,一个不知死活的丁壮试图用竹竿定住还在弹跳的大铁球,却被这种兹兹冒着火花的铁蛋生生撕下了一条胳膊。不过他的哀嚎没有持续很久,轰然炸响的榴霰弹用弹片与火焰瞬间贯穿了整个小队,附带把邻近的另半个小队送去见了阎罗王。

太平门内侧被不时落下的榴霰弹彻底化为了人间地狱,凡是暴露在外的人员都被化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但也有人好运的幸存了下来。高玄正领着两个百人队缩在内瓮城中,颤抖着等待着这轮炮击的过去。本来以高玄现在的身份没必要跑来这危险的第一线,但黑眼仁看不得白银子,高玄盯上了带领民壮能侵吞钱粮这点好处,就跑出来毛遂自荐了。被感动的刘太守特意安排这个熟悉髡贼的书生负责城门处的木炮,也正是这点才让高玄逃过了一劫。炮响的第一刻他就跑到了瓮城里准备给髡贼以迎头痛击,之后源源不断的炮响则让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所幸髡贼的炮弹也一发都没有落到瓮城里,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平髡纪要》里的一句话:髡贼之器虽利,然皆善远而不善近,择一二果敢之士近之,则可大破髡贼。

高玄带领的两个百人队可谓精挑细选的精英:这群倒霉的屠户厨师之辈因为平日吃的肉多显得人高马大,所以被选到了第一线做了炮灰。作为精英他们手持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毛竹竿,至少这些参差不齐的竹竿上面都歪歪扭扭的安了一个枪尖。此刻高玄的老丈人正敬畏的看着自己的女婿,刚刚他大着胆子出去看了一眼,立刻被瓮城外的尸山血海吓到了。被血腥味一冲,这个卖了半辈子酒的老商户好悬没吐出来。要不是自己的女婿英明,自己这条老命估计也就交代了。眼下他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眼光的敬佩,至于以前跟女婿间的那些不快,早已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顺着马道往下冲的突击工兵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满地的死人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来到了血池地狱,几个侥幸未死得也是缺胳膊少腿。躲在瓮城中窥伺的高玄见只有二十几个小矬子来回晃悠,手里拿的也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带铳剑的澳洲鸟铳。认为实践书中理论的机会到了,当即瓮城内门一开,两百号人挥着竹竿蜂拥而出。

正在找城门的工兵们立刻就被这些从小门里冒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不过大家既然都带着家伙,那就谁也别说谁跟谁了,先打了再说!不得不说李一挞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匆忙结成战阵的突击工兵们齐射了五轮都没有卡壳出现,但这对于匆忙集合起的民壮们却是个致命的打击。这些源源不断喷出烈焰和钢珠的双管火铳彻底击垮了这些民壮们的一时血勇,最后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人群就裹挟着高玄翁婿俩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还在匆忙装填的工兵们对着满地的长竹竿发愣。不过这群鼹鼠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匆匆绕过竹竿跑去开城门是也。

就在门前紧张进行挖土作业的工兵们呆滞的眼神中,杭州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几个突击工兵兴奋着挥舞着双管喷子,招呼同伴们别挖土了,这门没锁。此刻杨阳内心在疯狂咆哮:这不科学!说好的激烈抵抗呢?说好的乡勇民壮呢?说好的城门内侧堆满砖石以抗敌军火焰灼烧呢?就是来上几门木炮几个万人敌也行啊?合着你们这么多天啥都没准备啊?

就在杨阳呆滞的准备进城的时候,赵引弓的完璧书坊却是如临大敌,门口高高堆起的沙包外面横七竖八的丢了几具城中好汉的尸体。城外隆隆的炮声极大刺激了城中跃跃欲试的好汉,作为城中一大地标的完璧书坊也成为了这些好汉关注的重点目标。白天人多眼杂没人敢动,不过晚上在郝圆余党的带领下,四十多个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试图靠近完璧书坊,然后就被特诊队挨个点了名。在点到第三个时候这群家伙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才一哄而散。旁边打下手的治安军则羡慕的看着这几个元老院精英身上的装备与手中的步枪,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这些二首长一样这么威风。

高玄带领的两个百人队可谓精挑细选的精英:这群倒霉的屠户厨师之辈因为平日吃的肉多显得人高马大,所以被选到了第一线做了炮灰。作为精英他们手持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毛竹竿,至少这些参差不齐的竹竿上面都歪歪扭扭的安了一个枪尖。此刻高玄的老丈人正敬畏的看着自己的女婿,刚刚他大着胆子出去看了一眼,立刻被瓮城外的尸山血海吓到了。被血腥味一冲,这个卖了半辈子酒的老商户好悬没吐出来。要不是自己的女婿英明,自己这条老命估计也就交代了。眼下他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眼光的敬佩,至于以前跟女婿间的那些不快,早已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顺着马道往下冲的突击工兵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满地的死人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来到了血池地狱,几个侥幸未死得也是缺胳膊少腿。躲在瓮城中窥伺的高玄见只有二十几个小矬子来回晃悠,手里拿的也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带铳剑的澳洲鸟铳。认为实践书中理论的机会到了,当即瓮城内门一开,两百号人挥着竹竿蜂拥而出。

正在找城门的工兵们立刻就被这些从小门里冒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不过大家既然都带着家伙,那就谁也别说谁跟谁了,先打了再说!不得不说李一挞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匆忙结成战阵的突击工兵们齐射了五轮都没有卡壳出现,但这对于匆忙集合起的民壮们却是个致命的打击。这些源源不断喷出烈焰和钢珠的双管火铳彻底击垮了这些民壮们的一时血勇,最后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人群就裹挟着高玄翁婿俩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还在匆忙装填的工兵们对着满地的长竹竿发愣。不过这群鼹鼠很快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匆匆绕过竹竿跑去开城门是也。

就在门前紧张进行挖土作业的工兵们呆滞的眼神中,杭州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几个突击工兵兴奋着挥舞着双管喷子,招呼同伴们别挖土了,这门没锁。此刻杨阳内心在疯狂咆哮:这不科学!说好的激烈抵抗呢?说好的乡勇民壮呢?说好的城门内侧堆满砖石以抗敌军火焰灼烧呢?就是来上几门木炮几个万人敌也行啊?合着你们这么多天啥都没准备啊?

就在杨阳呆滞的准备进城的时候,赵引弓的完璧书坊却是如临大敌,门口高高堆起的沙包外面横七竖八的丢了几具城中好汉的尸体。城外隆隆的炮声极大刺激了城中跃跃欲试的好汉,作为城中一大地标的完璧书坊也成为了这些好汉关注的重点目标。白天人多眼杂没人敢动,不过晚上在郝圆余党的带领下,四十多个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的试图靠近完璧书坊,然后就被特诊队挨个点了名。在点到第三个时候这群家伙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才一哄而散。旁边打下

完璧书坊里,赵引弓正和钱水协一人一杯热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桌子上两盒点心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这小杨怎么还没打过来,你看看这天都黑了”赵引弓一边轻轻吹着茶杯上的热气一边跟钱水协说着闲话。

“他也不容易啊,我们毕竟缺乏打大城的经验,进城后秩序的维持、敌我的甄别都是个麻烦事,更别提打下来后还要负责城中百姓的物资供应。”钱水协此时恢复了那身特种部队的扮相,一杆突击步枪平放在腿上,随手拿了块龙须酥开始大嚼。

“这倒是,本来计划他这一路的任务是控制杭州周边地区,抢走所有官仓里的漕粮,让今年的漕粮一粒也运不到北方。顺带解决一下两只特遣队的口粮问题。可谁知道这杭州府的兵实在是不靠谱啊,结果在元老院尽量扩大战果的指示下一场掠袭战就变成了围城战,围城战又变成了攻城战,眼看这攻城战也要打完了,马上整个杭州城就要跪下唱征服了。真不是一般的废物啊!”赵引弓又试了试温度,还是烫,再吹会好了。

“能打的都去南京了。最新消息上说石志奇的海兵队可是好好打了几个硬仗,挂了的倒霉鬼快上百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骨头这么硬,能让麦克志奇跌这么大个跟头。”钱水协嘴不停,龙须酥转眼就下去了半盒。

“唉,这下石上校又要去全体大会上哭诉了。上次石志奇哭诉完后邬德的脸黑了足足三天,这回企划院又要出血了。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还计划着让满清负责清洗封建地主呢,这下子我们干脆赤膊上阵了。估计今年的漕粮一完蛋大萌也要完了。”看着钱水协吃得起劲,赵引弓也拿了一块塞嘴里,别说,味道不错。

“这帮子缙绅士大夫早就应该统统吊到路灯上了。可惜没我特侦队出场的机会啊。除了前两天烧了个行院进了这杭州城就没开过荤。我看这大萌就是要完啊。好了,换班时间快到了,我先上去了。”钱水协看了看表,又往嘴里狠狠塞了几块龙须酥,看了看剩下的最后一块,犹豫一下,没好意思拿,这才把茶杯喝了个底朝天,拿起步枪往肩上一抗,换班去也。

“走好!”赵引弓把最后一块龙须酥合着茶细嚼慢咽的送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希望永远也轮不到你们上场啊。”

就在两个伪文青在谈星星谈月亮谈人生谈理想的各种扯淡的时候,刘太守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太平门不到一个时辰就丢了,集结在城墙下的一千五百民壮连同竹竿阵一起灰飞烟灭,就一个高玄满脸漆黑的逃了回来,连说髡贼火器非人力可制。难道眼下只有赔款一途了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派往完璧书坊的随从怎么还没来?难道完璧书坊那边也遭了贼不成?罢了,再派几个人去,一定要把赵先生请来。眼下的局面,也只有他能收拾了。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刘太守心中成为救世主的赵引弓慢腾腾的站起了身子,在这十七世纪的杭州城夜里,没了人扯淡未免有些无聊。看了看那盒未开封的点心,赵引弓决定亲自给几个守夜的士兵送过去。

“老赵你怎么上来了?这天怪冷的,别再冻着。”

“你们在这守夜我一个人闲着怪不好意思的,喏,这是热茶跟点心。你们几个分分。”说完赵引弓递过点心盒子,旁边的蔡确则恭恭敬敬的把一壶热茶给几位兵爷满上。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这几位兵爷的本事的,无声无息间百丈之外取人性命那可真是如探囊取物。就是不知道赵老爷新带进来的几个高丽奴有什么特别本事?看着瘦瘦小小毫不起眼的,说不定也是六位异人呢?

此刻他心中的六位异人眼里剩下的只有点心。在江南之地的一路征战让这些前官奴婢们吃到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也让他们对打下杭州城的兴趣与日俱增。以至于听说要被送进杭州城做暗探的时候,治安军们为了这六个名额还暗暗决斗了好久。不用说获胜的都是相对高大魁梧之辈。可惜治安军内部的民主表决没起到任何作用,杨首长大手一挥,六个最矮小的前官奴婢就跟着赵首长进了杭州城。

且不去理塞得嘴里满满的六个治安军,特侦队员们的吃相就要文雅的多。他们很自觉地两人一组,一人低头就肯定有另一个把风。

“首长,有情况”一个特侦队员边指方向边递过一个望远镜。

“额,四个人?还大刺刺的打着灯笼?刘府?老赵你说这是什么来路?”

“估计是刘太守大人坐不住了,想要让我再去跟髡贼一谈吧?可惜了,临高的政协里面从来就没有给江南士绅留下任何一个位置。”赵引弓悲悯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

“额,那这几个人怎么办?干掉?”

“那多浪费。这种大户人家的家奴,控制起来劳作到死就好。反正杭州城也挺不了多久了,趁着还有基本的秩序在,我们要不要先把府库接收一下?省得被人放了火抢了劫?”

“就咱这点人,控制府库的话完璧书坊这就有麻烦了。要不,给小杨发个电报,让他来个夜袭?”

“这主意好,不知道大明的府兵有没有夜盲症?不过没有也没关系,这几天这么闹腾,估计府库都被偷得差不多了。正好我这有名单,这群家伙都是杭州的老坐地户,挨个搜过去就信了。”

“恩,那我们先去发报了。这几个人就麻烦你了老赵。”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走好。”

刘府的四个下人此刻正在暗暗叫苦,要在往常这种能露脸的活儿自然是抢着往上顶,可现在这时节,这倒霉差事,赵老爷能应么?那可是杀人如麻以一当百的髡贼啊。太平门一千多号人,响了几十响炮就全没了。这档口让赵老爷去和谈,自己几个肯定是被打出来的节奏。可又不敢不去,摸着黑就出来了,往日撑死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你们几个,吃好没?吃好了去把外面那几个人领进来。”赵引弓顺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治安军,满意的看到六个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号的手掌,已订万成壬午!”站起来的士兵忙不迭的表示忠心,差点把嘴里的残渣喷赵引弓一袖子。

赵引弓默默走进了书坊中,轻轻地把煤油灯调的更亮了一些,同时从书架上一通翻找,找出了一本簇新簇新的《论语》。顺手翻开一页把书摊在桌子上,此刻的赵引弓完全如同一个秉烛夜读的大明士子,任谁也看不出这是髡贼的五百头目之一。

被六个治安军围着领入书坊的刘府管家瞬间就对赵引弓的气场五体投地:在这大兵破城的当儿,还能如此淡定冶学,有如此士子,我大明不会亡!当下刘管家先是恭恭敬敬的递上了老爷的帖子,待赵引弓看过收好之后,这才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明日一早,我家老爷请赵先生过府一叙。”

“哦?在这敌兵猖狂的当儿,不知刘太守有何指教?莫不是让学生再去跟敌酋商讨吧?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不去!”

赵引弓斩钉截铁的话让刘管家一阵心惊,作为服侍了刘梦谦不知多少年的老人,出来时老爷焦急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此事不成,恐怕难以交代。当下也顾不得刘家家奴的体面,一个头就叩在了地上:“望老爷怜悯这一城百姓啊!若是任那髡贼占了这杭州城,恐怕这天堂之地,立刻就要化作阿鼻地狱了!我家老爷也是情非得已啊!”

赵引弓心想情非得已,要是你们乖乖交了银子哪有这么多事,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当即亲手把刘管家从地上扶了起来:“好吧,为了这阖城百姓,我就做这个恶人吧。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不管成与不成,这都是最后一次了。明日,我自去会那贼酋!”

得了赵引弓准信的刘太守是一夜未眠,不过他口中的贼酋也在陪他熬夜。此刻杨阳正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对着面前几个噤若寒蝉的队长吼着:“我再问一次,这是谁干的!要是没人站出来承认,你们就统统给我扫厕所扫到死!”

这群不知节操为何物的乌合之众终究还是闹出了幺蛾子,大概是攻破杭州城门的过程太过痛快,让这群家伙有点忘乎所以,在随后的搜索过程中不知道是哪个支队长竟然从路旁民房里抓到了一个没来得及跑路的小媳妇。这货秉着为首长着想的精神,这个倒霉的小媳妇就被送到了杨阳的指挥部,结果出门办事的杨阳一回屋就差点挨了一剪子,好不容易把这个疯婆子搞定送走,满脸血道子的杨阳立刻把队长们集合到了一起,开展了作风纪律整顿会议。

在杨阳咆哮了二十分钟的军队纪律以后,钱水协的电报拯救了这群可怜人。杨阳接过勤务兵递过的电报纸,扫了一眼后,再次开了口:

“好了,眼下有个将功补罪的机会放在你们面前,从各自小队里选十个人,我们要对杭州府库展开一次夜袭。这支队伍的队长将由你们中任一人担任。”

在通过扔硬币这一绝对公平的方式确定了队长人选后,精挑细选出的五十人小队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这年头的街上没路灯,而髡贼打下太平门的消息更使得走夜路成为了一种极为冒险的行为。无数刚剃头的好汉出没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眼下黑木队长正好碰上了这么一群:十来个头发剃的乱糟糟的好汉正扛着根木头起劲的撞着一户深宅大院的大门,一边撞一边喊着大宋天兵在此,速速把女子财帛献出来之类的口号。旁边还有几个主儿在不停地把火把之类的引火物点着往里扔,冀图瓦解院内人们的反抗。一个好似是头目的家伙志得意满地挥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拴着一块蓝方布。这群家伙是如此的投入乃至于根本没注意到有一只杀气腾腾的队伍开过来了,或许,是把他们当作同行了?

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侮辱的黒木决定浪费点时间好好治疗一下这群脑残。治疗的效果是高效的,五分钟不到,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群患者,轻微的呻吟声表明他们得到了良好的治疗。为首的倒霉鬼受到了黒木的亲自教育,在被黒木砍了一刀后还得给这群恶鬼带路。还好这货以前打过府库的主意,知道府库的位置,要不然当场就得交代喽。


icyblue 于 2015-6-10 13:46:44 发表了:

写的真不错。


琼府县办刘主任 于 2015-6-10 15:00:20 发表了:

其实前面的段子完了后 后面基本就崩了。。。

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闯到中军的军营······开无双兼职医生一个人送温暖······满满的脑残小说风格啊。。。。


瘦子矬子 于 2015-6-10 16:09:05 发表了:

不错呦!加油啊!


凡尘秽土 于 2015-6-10 17:28:16 发表了:

琼府县办刘主任 发表于 2015-6-10 15:00

其实前面的段子完了后 后面基本就崩了。。。

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闯到中军的军营······开无双兼职 …

不敢跟刘主任比脑残,阿猫阿狗要么算是城里来的使者,给点礼貌很正常,要么算是人物设定中杨阳特别重视的读书人,总得鉴别一下再扔去劳作致死。至于开无双,全文中哪里开无双了?兼职医生算是久病成良医,当赤脚医生还是够格。